第18章(1 / 1)

红妆 苏允时罗煜卿 2723 字 4个月前

“李师爷,不,应该叫你什么我也不知道。你难道不觉得你背后太过于太平了吗?”罗煜卿持刀的手使了力,浅浅的划出一道血口。

李元闻言少怔,随即恢复正常,手握上苏允时嵌在肩膀里的箭:“大人的话是真是假我无暇考证,我的王牌,就只有这位苏公子,不知是对还是错呢?”

箭身微微转动,肩胛内筋肉被搅碎的咯吱声仿佛可闻,苏允时全身剧烈颤抖,一声惨叫凄厉无比,在李元的压制下拼了命的扭动,却是徒劳。

罗煜卿的刀又深入几寸,李元接着搅动,这琵琶骨,已经彻底废掉。

“罢了,”罗煜卿收回刀,转身面向阮文,“下令,放他们走。”

“慢着,”李元全身绷紧像一支蓄势待发的箭,“牵两匹马来,要快!”

县衙里面今天晚上热闹,先是刀光剑影杀声鼎沸,接下来又是三人两骑狂奔出府衙后门,李元还挟持着苏允时,放杜宛跑在前面,自己留在后面断后。

“你对杜宛,倒是真心。”身前半死不活的人居然开口,上来就是一句这样的话。

“比你的将军对你,是多了那么一点。”李元不想跟这个将死之人废话,一抽马鞭,飞速向前,追逐那个前方的月白色身影。

脑中却不自主的回想起当年自己混入府衙,那惊鸿一瞥,也是这样一袭白衣,春风得意的杜宛对他说:“没想到你还挺机灵,识文断字的,当个小厮可惜了,我提拔你,把那个老师爷换了吧。”

这样最好,他一直尽职尽责的往杜宛的熏香、茶水里放明葵,直到他成瘾,再突然停止投放。然后在他发作时告诉他,他今后的人生,已经尽在自己的掌握,包括他这个人。

杜宛的脸色换成死灰一片,此后再也没有回复过,而他,又总是在一次次的情动中,找寻转瞬即逝的一丝人色。

驯服烈马的最好办法,就是去其势;而圈养天鹅的手段,就是折其翅。

“这可不一样啊,”苏允时顿了一顿,止住胸腔内翻涌的气血,“你现在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李元观察着地形,道路越来越窄,两边都是茂密的树丛,在夜晚极易隐蔽。

谁说我留他不住!

“杜宛,进树林,我随后跟你会合!”李元对杜宛吼了一声,然后,只要解决了这个半死不活的东西,他们两个到元国放马去,反正他也倦了这种不由自主的日子。

杜宛却突然调转马头,马嘶鸣着前蹄上扬。杜宛长发披散,纤细的身躯暴露在月光下,英气逼人。

“杜宛,你干什么!”李元大惊,几乎是用吼的望向坡顶。

“干什么?我要案在身,岂能一走了之?”杜宛语气戏谑,竟然是不可一世的嚣张。

“说什么,你回去,他们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到时你还有命?”

杜宛居高临下,镀了月光的侧脸宛如天神:“看来蒙连你并不傻嘛。那你也知道,我若是一走了之,这元国与庆国,开战就在所难免了。你这处心积虑的计划,岂不是全部泡汤?”

元国王蒙稷的幼弟蒙连,居然亲自潜入北疆,元国虎狼之意,可见一斑。

“什么计划,都不要了,杜宛,你下来,我们回草原,我帮你戒掉明葵。”李元铮铮硬汉,语气居然带了低声下气。

“偏偏我现在还不想让你放弃了,蒙连,你走,我留,我也好为我下辈子积点阴德。”杜宛好像事不关己似的说着这些话,手紧紧勒着缰绳,“蒙连,回你的元国去,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五年前,他天真的以为将杜宛锁在了身边,到头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了一颗弃子,淹没在名为“政治”的洪流中。

“蒙连,你这算什么好汉,真应当学一学我朝先皇弃游旋,优柔寡断,难成大器!”

胯下的马匹被一支短镖刺入,马儿吃痛,疯了似的冲下坡去,冲入树林,仓促之中,蒙连猛地扭头,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上把视线牢牢锁定在杜宛身上,直到伸展的枝条,一道一道,割裂了这个影像。

此生,再不能相见。

大队人马围上来,杜宛束手就擒,罗煜卿快步上前,皱着眉头抱起了苏允时,见他人虽已经昏迷,手还保持扔镖的形态,轻轻叹了一口气,手覆上他僵硬的手指握住。

“将军,这个杜宛怎么处理?”阮文问。

“先收监,择日再审。”罗煜卿声音轻轻,似乎怕吵醒了怀里的人。

怀里的人却没有像往日一样眯缝起狭长的眼睛,笑着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整个人在颤动的火把光的照耀下,安静的没有一丝生气。

这个又有节操又经的住虐的苏断袖,竟然也有用坏的一天,怎能不令人心急,至少罗煜卿是这样的。郎中请了一个又一个,别说拔箭,直接进门看了一眼就推说医术不精另请高明,最后罗煜卿只好动用了军医。

还好最近没什么战事,医帐里很闲,阮文一头大汗的跑进来,见到老军医朱玉君就语无伦次:“罗将军要找……救人……快!”

朱玉担任军医多年,一直在罗煜卿麾下,知道罗煜卿平日不动用私权,此时相求,必是情况凶险,当即二话不说,背了药箱随他上路。

第十二章

“将军,这膀子,已经废了。”把苏允时扒光扎成刺猬之后,情况终于有所缓和,苏允时呼吸绵长,已经沉沉睡去。那箭支却还牢牢钉在肩胛骨内没有取出。

“这位小公子若是恢复的好,可能还可以握个东西拿个筷子,不过重活和精细活,是绝对干不了了的。”朱玉在火上烤着刀片,对罗煜卿说:“你叫几个人进来,把他固定住。这箭带倒刺,要一点一点的挖。”

“不了,我亲自来。”罗煜卿掀了外袍上床,“他这个样子,怎么能被外人看呢?”

老军医浑浊的双眼看了罗煜卿两秒钟,手起刀落,切出一个十字形创口。

罗煜卿看着刀刃在鲜红的筋肉间翻搅,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血流下来粘粘的沾上了他的箍着苏允时肩膀的手,即使在昏迷中,苏允时依然感觉得到痛,整个身体想蜷起来,又被罗煜卿硬生生扳回。

在那毫无血色的唇上轻轻点触,罗煜卿恍神之际,箭头带着血肉,终于被挖出,那肩头的创口,像极了一朵绽放的红色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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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商勾结,收受贿赂,纵容下属米商倒卖官粮,替换霉米,以致人民染疾致死无数,罪在不赦。”苏允时拿着杜宛的罪状,人缩在被子里,“将军觉得怎样处死比较好?是单纯问斩弃市?还是凌迟车裂?”

“以他所供认的罪名,凌迟也绝不算轻的。”罗煜卿坐在床头,手指挑了一缕他的头发绕圈:“那个余孝,现在不知道死透了没有,我还专门叮嘱了刽子手,腰斩时要尽可能往上面砍。”

发丝在罗煜卿手指上渐渐收紧,那手指渐渐显出了紫色,也扯着苏允时头皮生生的疼,虽然知道罗煜卿的不忍和不平,他还是要说下去。

“我觉得对于杜宛,凌迟是最最不适合的。那个蒙连对杜宛痴情一片,凌迟太慢,夜长梦多。”

“什么痴情,我看根本就是执念,”罗煜卿嗤了一声不屑一顾,“那照你看,应该怎么处理他?”

“不如在牢中先行处死,然后暴尸三天,以平民愤。”苏允时底垂下眼帘,说的话却是一字一句,生死大事,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