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1)

傅信约孟娴下班后去工作室附近一家咖啡厅尝他们的新品甜点,顺便欣赏着雪景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喝一杯暖烘烘的热咖啡。

那家咖啡厅孟娴以前去过一次,这次再去,发现了一个和上次不太一样的地方――距离咖啡厅最近的那个拐角,不知什么时候安装了一个红色电话亭,在温黄路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着,明媚又耀眼。

孟娴就在等红灯的间隙打开车窗,拍下来发给了秦筝。

这一周以来,秦筝和她在社交软件上聊天的次数自然而然地频繁了起来,对方诚如她所想的那样,自信果敢、见识广博,似乎涉足商业方面的很多领域,且都小有成就。偶尔孟娴和她说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小众话题,她也能很快get到她的意思并给予及时的回应。即便思想碰撞时产生分歧,对方也能在充分尊重她的看法的前提下、简单提出自己的意见使她心悦诚服。

不仅是灵魂上的共鸣、契合,甚至孟娴时常有种错觉,好像秦筝已经认识了她很久,曾经真切靠近过她的内心――她为这样的认知感到雀跃,以至于两人之间也从一开始秦筝主动和她交流,变成现在她看到有趣的事情也会主动分享给对方。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简单的一句话:“爱丁堡的雪景的确很美。”

孟娴看过消息就把手机放到一边专心开车了,直到到达了目的地把车停好,她才看到秦筝后面又给她发了新的消息。

“我和我爱人分开的时候,也是在冬天。”

“分手之前的最后那段日子里,我们一起看过一部电影,是部爱情片,里面也有一个像这样的红色电话亭。男女主在那个电话亭里机缘巧合地相识,也在那个电话亭里争吵、分离。”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好像人和人分开的时候,总是爱说一些非常难听的话。为什么呢,是因为从来没爱过,所以才能说的那么狠绝、把两个人都逼向死路吗?”

总是?

虽然秦筝并没有明说,但孟娴已经能敏锐地捕捉到她想表达的真正意思――大概她的爱人也在分别的时候对她说了很不好的话,以至于让她怀疑,对方是不是根本没有爱过她。

她看似在说那部电影里的主角,但实际就是在说她自己,她在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向孟娴求一个正解。

孟娴直到推开咖啡厅的门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对方,凌冽的风雪声被厚重的玻璃门隔绝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周遭浮动着咖啡苦香味儿的温暖。

孟娴于是突兀又合理地,想起她真正意义上和白霍拉近距离的那天――也是在咖啡厅,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帮她解围,然后送她回学校。

下着大雪,他解下了自己的围巾给她,陌生的温热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他,看向这个优秀到堪称完美的男人。

一开始,她只是有一点点心动,只是自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傅信早已经在订好的位置上等她了,为了能让她一进来就喝到做好的咖啡,他提前几分钟点了孟娴最爱的卡布奇诺。

她却在坐下以后没有马上端起那杯咖啡,而是慢慢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出她的回应:

“我以前听过这样一句话――欲与人绝,言中恶语,非无情,俱悔也。”

“意思是说,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决别时,言语中所包含的恶意和恨意,并非是他无情,而是他怕自己会后悔。因为只有把最后的感情都消耗完,才能彻底割舍。”

――你的爱人是爱你的,至少,他一定爱过你。

第107章“秦筝”

这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叁四天才停,不过积雪未化时天就放晴了,明媚的日光一照,四处都白的晃眼。

好在雪不算特别厚,赶上孟娴周末加班,下了班还能开着车慢悠悠地去那个街角有红色电话亭的咖啡厅喝杯咖啡。

这些天她和程锴失去了联系,国内也没传来什么消息。偶尔想起对方,也会替他担忧――她心知程宗柏对程锴的重要性,是他心里头号的亲人;更别说,那位如果真出了什么事,程绍夫妻俩为了争权只怕也要争闹不休。

她有些惴惴不安,总之是不太好的预感。

孟娴的思绪从程锴身上回到现实,是在去咖啡厅的路上,等红灯的时候,她偶然看到了认识的人――

罗比。

男孩儿好像又长高了些,已经可以在少年感很足的卫衣外面穿上长款的大衣,她把车停到路边降下车窗,对方也在和同伴的说笑声中很快瞥到了她,几个大步走了过来。

“嗨,好巧啊。”五官深邃的棕发少年笑意盈盈地和孟娴打招呼。

孟娴也笑着回:“嗨,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

罗比有些羞涩地挠挠后脑勺:“放假了,来这里找朋友玩儿,”他顿一顿,越过孟娴看向她的副驾和后座,“您是移民到爱丁堡了吗,您丈夫呢,怎么没跟您一起?”

他知道她不是英国籍,问起白霍也是下意识,毕竟前两次每次见面,那位都亦步亦趋地跟在妻子身边。

孟娴讪然一笑,“我和他……离婚了。”

罗比一愣。

“真是太遗憾了”,他脸上涌起歉意和惋惜,“……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因为当初你们真的很相爱……”

他像是想到什么,大约是怕接下来的话冒犯到对面的人,一句话戛然而止了。

见他欲言又止,孟娴不大在意地笑笑:“没关系,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罗比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等他的伙伴,这才看向孟娴:“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分开呢?”他顿一顿,似乎还是不忍心说出“离婚”这两个字,“……我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想学滑雪,他不同意。我看得出来,他性格强势是其一,怕你受伤才是主要原因。”

罗比似乎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这对夫妻离婚的原因――不是感情问题,而是性格不合。他一个孩子,都发现了白霍的强势,但他同时也为他们惋惜,生怕眼前这位太太,误会了丈夫对她的爱。

“在我们那里,有时候会移民过去一些外地人,他们大多并非原住民所以不太会滑雪,自然也不同意自己的孩子去学滑雪,担心受伤、担心遇到雪崩等。可是当他们自己学会滑雪了,知道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危险,就会同意,甚至为了安心亲自上手去教。”

“你们第一次去旅游的时候,你丈夫他并不擅长滑雪,甚至很可能没怎么接触过这项运动,但是他回去以后一定有好好学过,因为第二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滑得很好了。”

在孟娴自己练习的空隙,比赛回来的罗比看到了正在滑雪的白霍,技术很娴熟。不过他没滑多久,就停下来换了衣服,去扶他练习完毕、摔得磕磕巴巴的妻子了。

孟娴面色微怔――罗比说的这些,她好像从来没有注意到过。仔细想想,白霍的确不擅长滑雪,他本人也并不喜欢这项运动,只偶尔会练练马术台球。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能从容自若地在她面前说可以教她滑雪了。

“我想,他应该是很在意你的,你说过的话,想完成的事,他都有记得。并且,他很想参与你的一切。”他这样说道。

当然,罗比作为一个看客,只看得到一些浅显的、浮于表面的东西,认为夫妻一体,一个丈夫想参与妻子的所有是爱之深,是很正常的――单就他说的这一点来讲,倒也没什么错。

白霍的确在出发前提过要亲自教孟娴滑雪,不过很可惜,被她拒绝了。罗比猜的一切也都大差不差,只是当初的孟娴已经和白霍有了颇深的隔阂,她只觉得对方是想不择一切手段的控制她。

孟娴忽然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这时候绿灯忽然亮了,罗比和孟娴说了再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孟娴直到开过了下一个路口,那些话还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