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1)

这是孟娴第一次在傅信身上看到这种隐秘的锋芒,话里话外带着显而易见但又说不出的尖锐,针对的人自然是程锴。

不算漫长的沉寂过后,傅岑先开了口,他在孟娴侧后方,声音温沉地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程锴也来爱丁堡了,还见了你?”他顿一顿,勉强扯扯嘴角,似乎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失败了,“……怎么没告诉我啊?”

孟娴这才回头看向傅岑,“我是打算事情稳定下来了再告诉你的,他现在是工作室的客户,我也没理由把他拒之门外。更何况当初的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妥。”

傅岑垂眸,彻底沉默了。孟娴说的有道理,他找不到反驳质问的点,而且他也意识到了她的态度――因为他和傅信现在是待在她身边的人,所以程锴就变成了那个被利用、被抛弃的可怜人。她心里那盏天平已然倾斜,愧疚夹杂着死灰复燃的爱怜,摇摇晃晃地压向了程锴那边。

傅信颌骨微抬,目光平视着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孟娴,须臾,他轻声笑了,不过那笑是无奈妥协的、低姿态的笑:

“算了,一个讲座而已,又不重要,你要是实在没空去,就不去了吧,以后还有机会。”仿佛一个识大体的、处处为心爱之人考虑、退让的好男人,他轻声地说。

他说完,傅岑眼里就掠过一丝诧异――傅信看着不争不抢,实际上最是不可能轻易把孟娴拱手让人的。看他能做出半夜闯进他卧室也要邀请孟娴去参加他讲座这件事就看得出来,现在又搞这出?

可下一秒,他看到孟娴皱了皱眉,但却不是不悦,而是微薄的愧疚,她的注意力也从“程锴”身上,被傅信这弱势的两句话拖拽了回来:“怎么不重要了?我又没说不去。”

“他的事不急,周二也可以,我回头跟他说一声就行了。你开讲座是第一次,意义非凡,我必须要去。”孟娴柔声答应下来,俨然摒弃了犹豫,在傅信和程锴之间,选择了傅信。

傅岑在那一瞬间忽然明白了,傅信说那些话,不过是在以退为进。

一个带着诸多隔阂、有无数个不确定性的旧情人,和两个为了她妥协良多,陪伴在身边无数个日日夜夜、感情深厚的现任;

孰轻孰重,孟娴分的清,傅信也知道她分的清。

但她还是会犹豫,因为毕竟程锴也付出不少,也很“可怜”,所以傅信先去挑起傅岑的情绪,由他发起质问,孟娴自然会心虚自己的刻意隐瞒,傅信只需乘胜追击――他不和程锴比可怜,他和他比两件事相较谁更重要。

程锴什么时候都可以见,不差这一时半刻,可傅信的讲座只有明天,是他学业上一次质的跨步。

――办法不必太高深,有用就行。

果然,刚才还在口口声声说着“算了”、“没空就下次”的人,眉眼漾出轻浅的笑意,点了点头。

“好,那就听你的。”

像个拐弯抹角最终还是得逞了的狐狸精,傅信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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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欲与人绝

程锴的拳头在距离傅信的脸只有几厘米时堪堪停下了。

他慢慢收回力道,甚至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腕儿,然后抬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傅信。

傅信原本平静的眸子这才泛起一丝丝涟漪,似乎还掺杂了一些浅薄的不可置信――程锴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对他挥出拳头,计划顺利地进行到最后一步,却失败了。

程锴像是觉得好笑,他后退几步,和傅信这个危险生物拉开了距离,语调微扬,有种和傅信颠倒了的、平静的得意:“怎么,想激怒我,好让我和孟娴离心?你心眼儿挺重啊。”

他虚伪地、替傅信惋惜起来:

“不过可惜,你这个算盘打错了,如果是一年前的我,可能已经上了你的当,可现在的我不会。”

他已经吃够了意气用事的苦,太张扬的情绪不能让他得到他想要的,反而可能会把心爱的人越推越远,或是因此而受伤。

这一年里,他也并非只长年龄不长脑子,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已经学会思考利害。

傅信脸上的从容终于因为程锴这话而微微破碎了些许,他张张嘴,话还没说出口,身后传来有人下楼的脚步声,步伐轻缓,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

孟娴下来了,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孟娴下了楼梯朝他们走过来,边走边问道。

傅信回头的这刻,程锴已经自顾自地坐了回去,就好像刚才客厅里发生的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没什么,我对他之前就读的大学有些好奇,就随口问了问。”傅信语气平和地道。

孟娴越过他,看向后面倚靠在沙发上的程锴,眼神微微带着探究,“是嘛。”

程锴嘴角咧开一个讥讽的弧度,不过倒没有当场撕破傅信的谎言和假面,只是语气凉飕飕地:“你可是傅岑的弟弟,又是科研天才,我这种混日子的破大学,哪儿值得你好奇过问呢。”

还是那么阴阳怪气,孟娴有些无奈的想――但她终究没发现什么异样,傅信这场小小的算计,最终也只有天知地知,还有他和程锴知道。

孟娴走过去,坐在程锴旁边,把刚才没和他细说的阳光房部分又做了简单的补充。程锴余光看向一旁被冷落了的傅信,表情稍稍好看了些,态度也比孟娴刚来那会儿好得多。

这些情绪的转变直接地体现在两人的交谈氛围和协商效率中,孟娴说的太投入,以至于傅信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厅,去了离玄关比较近的休闲区看书。

直到聊天接近尾声,周围突然有电话响了,是孟娴没听过的铃声――不是她的,也不是傅信的。

程锴顿了顿,才回头拿起扔在沙发角落里的手机,点了接听后放在耳边,语气懒散:“喂,小叔。”

原来是程端。

孟娴默不作声,视线漫无目的地在空中虚浮着。

不知道程端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程锴表情一僵,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来。

他一直沉默,以至于孟娴都发现了他的反常看了过来。程锴这个电话只打了不到一分钟,最后“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失魂落魄。

孟娴还没来得及开口问――

“我要赶回国一趟,”他顿一顿,和孟娴眼神对视,眼里是她鲜少见到的慌乱和脆弱,语气都发颤:

“……我爷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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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时候爱丁堡终究还是下了一场大雪,漫天的雪花飘扬在遍布整个城市的各式城堡之间,让人觉得仿佛进入了某个童话里的魔法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