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周氏听罢这一番话,深以为然,只是想着林燕茹到底是林氏的外甥女,自己又只是秦峥的嫡母,难免有不周到之处,到时林燕茹给林氏告状,林氏小家子气,嘴又刻薄,怕是将来两边有的闲气生呢。

老太太见她不言语,温声道:“怎么,你仍是不同意?”

周氏回过神,笑道:“母亲都说得这么透了,我若还不点头,便是我不懂事了,也怪我,总想着些小事,这样的大事竟从未思量过,到底是我浅了,不如母亲您想的深,想得远。”

“你再活二十几个年头,便也同我一样了。”

婆媳两个又闲话了几句,周氏便告辞回去了,接着张嬷嬷才将李妈妈传上来的消息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听罢,茶盏一顿,冷声道:“上吊,她上哪门子吊,她主子待她还不好?真个有脸来,明知煜哥儿心思重,还这样折磨他,真想死便自请家去,在自己家吊死,如此我还高看她一眼,给她卖棺材治丧,给她娘几百两银子,算她服侍了我煜哥儿一场,”满屋子奴婢被吓得埋头不敢言声儿。

……

那边厢,周氏回汀兰院的路上,问钱妈妈昨儿秋昙打得怎么样。

“老奴方才打听了,听说只挨了十下板子,行刑的也没下重手,应当无碍。”

周氏脚下一滞,“十下?不是说十五下么?”

“叫二爷拦住了。”

周氏啧了声,笑得耐人寻味,“二哥儿也会心疼奴婢,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周氏想着,只要秦煜喜欢秋昙,那秋昙便还能帮着做许多事,于是她又道:“你去把徐妈妈叫来,她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女儿让打了板子。”

钱妈妈应是去办差了。

……

回到汀兰院时,已午时二刻,奴婢们见周氏回来,立即将饭菜摆上桌,周氏盥了手,在八仙桌前坐定,恰好钱妈妈请了徐氏过来,周氏问徐氏可用了饭,得知她还没用,便命她坐下与自己同吃。

徐氏推脱再三,到底坐下吃了。

接着,周氏便将秋昙罚了十板子的事儿告诉了徐氏,徐氏大惊,立即放下碗筷要去看女儿,周氏说不忙,这便命钱妈妈从螺钿柜里寻出一瓶专留给秦昭用的金疮药,及另外要给秦煜用的药,一并给了徐氏,又叮嘱她探听消息,而后才命她去了。

不多时用罢了饭,周氏捧了盏茶坐在罗汉榻上喝起来,此时屋里闷热,两个奴婢为她打扇子,另有奴婢将井水里湃过的西瓜切成巴掌大的小块,端了一盘子进屋。

接着便有奴婢传老爷过来了,周氏忙整理衣衫,欢喜地迎上去,“侯爷可用过午饭了?”

“吃过了,”平南侯大步进屋,撩了袍子在罗汉榻上坐下,见几上那西瓜红得好,便随手拿了块吃起来。

周氏见他三两口吃了一块,知他喜欢,立即亲手端了一块呈送上去,道:“老爷喜欢便多吃些,还有呢!”

平南侯接过瓜,示意她也吃。

周氏自己拿起一块,却不吃,只坐在罗汉榻另一侧静静看着他吃。

“昨儿圣上下了旨,命我和悠之下月南下巡军,我一走,府里的事儿便都仰仗你了,”平南侯道。

“巡军,这……这么急,要去多少时日,”周氏手足无措的。

“年底定能回来,赶得上吃二哥儿的喜酒,说起这个,二哥儿的婚事便得你和母亲操心张罗了,母亲身子不好,劳累不得,你多劝着些,也多帮着些,还有便是昭儿,他秋闱在即,却愈发散漫了,前几日我与悠之去醉香坊,恰碰见他与他表哥在雅间里喝酒,傍边还坐着个弹琴唱曲儿的小姑娘,他倒真懂得快活!”平南侯神色微冷。

周氏听罢,牙槽紧咬,心道这小兔崽子竟然背着她出去喝酒,然而在平南侯面前少不得替他遮掩,她抚了抚平南侯的胳膊,笑道:“这事儿我知道,是我看他日日苦学人都清减了,这才许他歇一日,让他同他表哥去喝酒解个闷儿。”

平南侯淡淡嗯了声,“如此便好,”接着,又闲话了两句秦峥与林燕茹的婚事,平南侯对这个儿子并不上心,听说老太太和她都同意,便让她看着办就是,说罢便要走。

周氏急得跟上去,一直跟到明间儿里,语调恳切:“老爷今儿便歇在这儿吧,您好些日子没来了。”

平南侯却一步不停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摆手示意她回去,“日头大,回去歇着吧,”说罢放下帘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屋里倏地静了,只剩下门口那幅竹帘轻轻摆动,周氏望着那帘子,怔怔出神。

第90章 传递

却说听风院里,绿浓绿绮补觉去后,屋里一时无人说话,秋昙才恍觉肚中饥饿,随即翠袖端了碧梗粥和几样小菜来与秋昙吃,她却因鼻塞闻不出味儿,不甚吃得下,只进了半碗粥,一小碟子酥饼,饭毕再喝下一碗浓浓的汤药,便觉十分饱了。

翠袖要去做活儿,怕秋昙闲着无趣,随手从条案上抽了两本书给她,“姐姐就看书解闷儿吧,有什么事儿便喊我,我就在院里。”

秋昙嗯了声,让她自去。

翠袖走后,秋昙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翻了翻那两本青皮书,其中一本是她自己记的厨下的账目,已三日没记了,剩下一本是秦煜送她的诗籍,看着实在没意思,她便丢开手去。

可无事可做时,腚上仿佛更疼得厉害,她只好又扯过那诗籍,翻阅起来。

不多时便已日上三竿,秦煜从万寿堂回来时,院里无声无息,绿浓绿绮在屋里补觉,翠袖在正屋檐下洒扫,秦煜想着此时秋昙必无人照应,要去看看,可又想起秋昙昏迷时自己焦急失态的模样,觉自己是主子,反被秋昙一个小奴婢牵着鼻子走,很不像样,于是他不去探问,只命守诚去瞧一瞧她。

午饭过后,听风院的大门被叩得山响,翠袖忙从水房出来,小跑过来开门。

院门一拉开,便见徐氏手里抱着个青色的大包袱,口里喊着“我的丫儿,”直直往秋昙屋里跑……

整个院子都教她吵醒了,东厢房里,绿绮半梦半醒间抓了薄被往自己头上一蒙,没好气的,“谁在外头鬼叫,”绿浓伸着懒腰坐起身,回道:“这大嗓门只有秋昙她老子娘了!”

正午歇的秦煜也醒了,外间守着的守诚听见动静,忙打帘进来回话:“二爷,是秋昙姐姐她娘来了,可要我去说几声?”秦煜想起昨儿秋昙拉着他的手哭着喊爸妈,说屁股疼等语,便道:“随她去吧。”

而秋昙已疼了一上午,好容易睡着,又给吵醒了,她深深叹了口气,抬眼回头看,便见徐氏放下包袱,小跑着扑到她床前,撞得架子床“吱呀”一声,她的腚也随之一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丫儿啊,打疼了吧?”徐氏一面说还一面伸手去抚秋昙的腚。

虽是轻抚,可秋昙却更觉火辣辣的疼,她忙抬手制止,“娘……娘娘娘,求您别碰。”

徐氏这才后知后觉地收回手,抹着泪道:“怎么就叫打成这样了呢,定是那起子糊涂东西不知你是我女儿,便下手也没个轻重。”

因是老太太下令打的,不能骂老太太,徐氏只好骂那行刑的小厮。

“没事儿,修养些时日便好了,您快自个儿搬个杌子椅子坐一坐,别蹲着啊,”秋昙指了指月牙桌前的官帽椅。原本她是不愿喊她娘的,可方才那一声喊出来,又觉着没什么了。

徐氏这便自己搬了椅子来,在床沿边坐下,拉着秋昙的手叮嘱了些要按时用药,好生修养等语,说着说着便又开始抹泪,“听说是因你顶撞了赖妈妈,又摔了几个碗碟,这才罚你?”

秋昙微愕,旋即笑道:“谁告诉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