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1)

“夫人说老太太是这么说的,她还叫我问你,可是真因这个缘由?”徐氏道。

秋昙想着老太太既这么说,便是有心遮掩此事了,恰好她自个儿也不想外人知道,便道:“是因这个,老太太说二爷罚我罚得太轻,太纵着我,还说如此管不好院里的奴婢,便拿我作筏子打了一顿。”

“果然是她,上回我便听她说你跋扈泼辣,我那时真该啐她一口,你泼辣?她怎么说得出口?定是是她欺负你在先,你反驳在后,她自己打碎了盘子赖在你身上,还恶人先告状,怨不得姓赖呢!”徐氏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

秋昙心虚地别过脸去,吐了吐舌头。

这时,在院里忙活的翠袖闻声赶来,撩了帘子正要进屋,恰听见徐氏骂赖妈妈的话,便不敢进来,只立在门口。

秋昙见翠袖放下帘子似要退出去,忙拍拍徐氏的胳膊,“娘,您别吓着人,翠袖,快进来呀!”

翠袖这才又撩起帘子,小心翼翼走上前,向徐氏行礼,“徐妈妈,您过来了,”说着便端起卷草纹方桌上的白瓷茶壶,斟了杯茶递给徐氏,徐氏接了。

因见桌上随意放着个包袱,翠袖又要把那包袱拿去放起来。

徐氏见状,吓得杯盏一放指着那包袱,“快别乱动!”

翠袖烫了似的抬起手,尴尬道:“对……对不住,我不知道。”

“没事儿,你忙你的去,”秋昙冲翠袖笑笑,翠袖这才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

秋昙幽怨地望着徐氏,“您带了什么宝贝呀,这样一惊一乍的。”

徐氏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待脚步声远了,才起身小心翼翼拿过那蓝布包袱来,放在腿上解开,轻声道:“我险些忘了正事,”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小瓷瓶放在床头的黑漆小几上,“这是金疮药,夫人叮嘱为娘给你的,瞧瞧,夫人还惦记着你,”接着又摸出来十几攥儿各色丝线,“这是你让我给你带的丝线,千丝坊的,金贵着呢,为娘为你挑的都是常用的颜色。”

秋昙瞥了眼,“那剩下的呢?”

徐氏将包袱重新打结绑好,而后凑过去轻声道:“给二爷的药。”

上回盛妈妈给的药一用完,这就借徐氏的手送来了!

秋昙抬眼望着徐氏,愧道:“娘,把您卷进来,是我的罪过,往后您别送了,她让您送您就说您只递消息。”

“这有什么的,夫人今儿还赏了为娘……”

“不要那些赏赐,药的事儿您就只当不知道,”秋昙打断道:“往后我给您银子,对了,上回让您卖的那三个荷包,价钱怎么样?”

“价钱……价钱还好,”徐氏低下头,右手不自然地抚着那包袱面儿。

秋昙立时什么都明白了,定是把卖荷包的银子都贴补了儿子。

看来给她银子还不成,横竖流不进她的口袋,往后用好料子给她做几件衣裳,或买几件首饰才是正经。

第91章 爱慕

徐氏生怕秋昙问她要卖荷包的钱,赶紧最后叮嘱了句:“夫人还吩咐了,让你帮冬儿当上听风院的姨奶奶,不能再迟,再迟二爷和安平县主便要过大礼了。”

秋昙纳罕,扶冬儿当姨娘与秦煜娶正妻有什么干系,正要问时,徐氏已站起了身,她急急道:“丫儿,你好好养着,娘回头再来看你,”说罢便忙不迭地撩帘出屋。

秋昙诶了声,伸长了脖儿往门外望,“娘,走这么急做什么?卖荷包的银子还没给我呢!”

徐氏走得更急了……

却说冬儿那头,昨夜上吊被拦下后,她便一直蜷在被窝里,回忆着她伺候秦煜这七年的点滴,一直到午后了仍未起床梳洗,她在等,等二爷来命她去伺候,或叫她去问话,然而无人理她,好像这院子里的人都将她遗忘了。

她终于忍不了,从被窝里爬出来梳洗装扮了,而后去灶房吃了几口剩菜剩饭垫垫肚子,便端着一盘子冰镇过的西瓜去了正屋……

书房闷热,充斥着一股子书放得太久的潮霉味儿,秦煜一袭白衣坐于书案后,手握青玉狼毫,专心致志地不知在纸上写着什么。

冬儿知道点心吃食不能进书房的规矩,只得将那盘西瓜放在明间儿的八仙桌上,而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来到他身边,自然而然拿起墨条为他研墨,她只想让一切都回到原来的样子,昨儿的事便当作没发生过。

然而,终究是不一样了。

她瞥了眼他面前的宣纸,发觉有大半都写着她不认得的数字,她研墨的手忽的顿住,目光也黯淡下去。

这是秋昙教给他的,她知道。

“二爷,您已写得太多了,去吃几块西瓜歇一歇吧,”冬儿道。

秦煜这才意识到冬儿过来了,他抬眼望她,微抿了抿唇,“过来了,今儿觉着怎么样,身子还好么?”说着,将狼毫搁在山水笔架上。

冬儿也放下墨条,过来推轮椅,笑道:“劳二爷挂念,奴婢还好。”

她推他出屋,看着他吃西瓜,一如往常。

然而往常她习惯他的沉默,今日的沉默却格外熬人,一只蜜蜂不知从那儿飞进来了,绕着她转,在她耳边嗡嗡嗡,嗡嗡嗡地叫,她烦躁得很,用帕子轻轻赶它,赶不走,渐渐动作便大起来,最后帕子一甩,甩着了秦煜的脸颊。

她大惊,扑通一声跪下来,“请二爷息怒。”

“这有什么,也值得你跪,”秦煜放下吃了两口的瓜,掏出一雪白的帕子来,细细擦拭每一根指节。

冬儿却将头埋得更低,“奴婢有罪,在胶东王府时是奴婢捡着了那块玉佩,是奴婢将它悄悄挂在了秋昙身上,是奴婢……陷害了她,是奴婢辜负了二爷的厚爱,”说着,一个头磕下去。

“起来说话。”

“奴婢不起来,奴婢无颜面对二爷,昨儿奴婢寻死,不是想吓唬二爷,而是奴婢没脸再活在这世上,”冬儿的音调染上哭腔。

“你既生了害人之心,听风院便不能再留你,那十多个板子秋昙替你受了,这事儿我也替你瞒了,明儿你便走吧,体体面面地出去,横竖留也就是留这半年,不如我早放了契,你早些出府,原先我说的话还作数,你若有难事,可派人递话给我,”秦煜淡淡说着,伸手去搀她。

冬儿叫他搀起半个身子,抬眼望着他,眼泪满溢出来,“二爷是……是嫌弃奴婢了么?”

“是人与人终有个散场的时候,”秦煜眼中无波无澜。

一听这话,冬儿的心揪痛,立即捂着眼嚎啕大哭起来。

七年的感情,说散便散了?决不能够!夫人不是说过么,二爷是个木头人不懂得,这时候了她若还顾及女儿家的矜持,必定事与愿违。

“可是冬儿想伺候……伺候二爷一辈子,”她咬着唇,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