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昙瞪着眼凑近去看,指着他的脸颊哈哈大笑道:“守诚,不得了了,你也会脸红了!”
“秋昙姐姐,你……你别打趣我了!”
“谁让你不老实回我的话,我偏打趣你!”她说罢还作势要去捏他白中泛粉的脸,守诚吓得忙起身躲开。
这时,正屋的帘子打起了半幅,秦煜转着轮椅要出来,恰好望见檐下两人逗趣的情形,他凤眸危险地眯起,冷声命令道:“秋昙,你过来。”
秋昙和守诚笑容一僵,尤其秋昙,她是以一个二十六岁老阿姨的身份逗小孩子,全然忘了此刻自己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在这个注重男女大防的时代,方才那一幕看着忒不像样,于是她忙放下蒲扇,双手端放在小腹处走过去,低眉颔首道:“二爷有什么吩咐?”
“站到我身边来,”秦煜淡淡道。
秋昙只得上了石阶,靠近他站了。
日光明媚,一阵凉爽的夏风吹过,鼓起她桃粉色的裙摆,像有一群白鸽在她裙底振翅。
第128章 心思
次日,徐氏听说秋昙已回听风院,便立即过来探望她了。
她再不像上回求绿浓时那般低声下气,因她女儿秋昙如今顶了冬儿的位置,贴身伺候秦煜,她便也挺直了腰杆,一来便下大力气砸门。
这回是扇儿过去开门的,她没好气地问徐氏是谁,徐氏说是秋昙她娘,扇儿更没好气了,她以为徐氏是二门外伺候的,便有些看不起她,于是将门重重一阖,“我寻她来,你在外头好生等着。”
徐氏见扇儿一个新来比她还要猖狂,不待门阖上便一把推开了,大步迈过门槛,“用不着你,我自己寻去。”
“诶,你这老婆子好生不知礼,”扇儿急得跺脚。
“呵,一个新来的小丫头,横什么,”徐氏不屑地打量了她一眼。
恰好秋昙从正屋出来,见她娘和扇儿在门口互喷唾沫,忙小跑过去拦下。
“娘,您老毛病又犯了,”她强把徐氏拉到院外,关上院门。
徐氏一见秋昙,什么气也不生了,立即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果然好衣裳衬得人也精神了,方才她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这不特地过来瞧,想着求求二爷把你调回来,没成想真回来了,以后为娘再也不想着把你调到别处,只求你安安分分在二爷院里,再别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娘您安心,”秋昙轻拍了拍她娘的背。
经此一遭,秋昙与徐氏也更为亲近,虽说这个娘性子不讨喜,还把银子都贴补儿子,可至少没想着卖女儿,关键时候也还为她着想,于是她这便回屋,抱了原先周氏赏赐她的一匹浮光锦给徐氏,让她做几件衣裳。
徐氏自然欢喜地接了,一口一个丫儿叫着那。接着,徐氏想起什么,又问秋昙前儿秦昭去探望她是怎回事。
徐氏已几日未归家,对家中之事一无所知,秋昙不知如何答她,便让她去问秀芹,徐氏应了,最后拍着秋昙的手叮嘱了句:“秋昙啊,往后三爷再来招惹你,你当心着些,除非夫人明着来同我说,要把你放在三爷屋里,不然你见了他都躲着,别叫人拿住了话柄,下回再因此让赶出去,可不那么容易回来了。”
“娘,您安心吧,我有分寸的,”秋昙道。
只要秦煜不再来听风院喝酒,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酒疯,她才不会与他有半点瓜葛呢!
与此同时,秋昙回听风院的事儿也有人报给周氏了。
周氏此时正立在凉亭里,左手端着缠枝青莲纹小圆钵,从里攥了把鱼食丢进池塘里,塘里各色锦鲤便如潮般涌过来,争相抢食。
周氏听罢禀报,屏退了来人,问身旁的钱妈妈,“你说,我该如何处置秋昙?”
钱妈妈道:“三爷此番出府说白了,就是为的秋昙,夫人您知道三爷的脾气,愈不顺着他来的,他愈倔着要把人治得服服帖帖,老奴以为,既然如此,秋昙在听风院反而是好的,这府里三爷最不喜去听风院,往后他便极少能见着秋昙,反而把秋昙配个小厮,或赶回家里,三爷还会去寻她,况且……秋昙在听风院,对您还有用处,我想着,该把她提成一等才是。”
“那一年之后,我放了她的契,是该把她送出京城,还是……”周氏顿住,不再往下说了。
钱妈妈心头一凛,心道夫人心忒狠了些,分明是秦煜调戏的人家,夫人总是拿旁人出气,想到这个,自然便想起翠缕,于是她转而禀报道:“夫人,今儿翠缕她娘过来报丧,说翠缕昨儿夜里……去了。”
周氏手上微顿,旋即抓了更大一把鱼料撒进池塘,哼笑道:“她来报什么丧?她女儿没了同我们什么相干,我还没寻她算账呢,便是从翠缕伺候昭儿起,昭儿便不将心思放在学业上,只爱跟她们瞎胡闹了,定是她勾引坏了我的昭儿,不过我自不会同这起子奴婢一般见识,你回头从我的私房上拨二十两给她娘送去。”
“这……翠缕她娘方才还闹腾了一阵,说她好好的清白女儿不能白死,恐怕不给一百两不能了局呢,”钱妈妈望着周氏。
周氏哂笑一声,“她是自以为拿住了我的软肋,要讹我,如此我还偏不给她,一个铜板也不给,她有胆子便捅出来!”
其实翠缕她老子娘敢向周氏要银子,一则知道周氏怕将此事闹大,二则以为周氏是个仁慈的主子。
在下人们眼中,周氏最是个软弱贤惠的,她上敬公婆,下恤继子,只是继子性子古怪不领她的情,她对侯爷掏心掏肺,为了侯府废寝忘食,对下人们也都和善可亲,总之,坏事恶事都由她身边几个不近人情的陪房妈妈做了,她只是个被妈妈们谗言迷惑的主子。
然而周氏才不是傻子,翠缕她娘、她妹妹,还有她哥哥都在府里伺候,这事儿闹大了于她们也没好处,况且便是闹出来了,她也有法子抹黑翠缕,一个死了人的又不能说话,还不是由她怎么说?
正在此时,林妈妈从汀兰院快步赶来了。
她急急上前一礼,喘着粗气禀报道:“夫人,不好了,郡主怒气冲冲来了春晖堂,说要见您。”
“郡主?”周氏若有所思,旋即笑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她来了才好呢!”说罢她放下圆钵,扑了扑手,便往春晖堂去。
前些时候,关于秦煜与冬儿的流言在侯府流传,果然不多时便传到郡主耳朵里了,秦煜与自己的婢女有染不过一笔风流账,侯府公子么,人之常情,尤其他名声本就坏,外人都懒得说他什么。
然而这对安平县主却是莫大的侮辱,什么时候风流不好,偏偏与她过了小定才传出来,安平县主本就是下嫁,如此侯府岂不是更打她的脸?作为县主的母亲,郡主不高兴也情有可原。
而这正遂了周氏的意,她甚至盼着闹得两家退婚,人尽皆知。
第129章 解释
不多时周氏便来到春晖堂,她远远望见堂中右下侧,坐着着玫瑰红衫子的郡主,披金戴银,珠圆玉润,如一朵光华灿烂的牡丹,周氏忙笑迎进去,“郡主您来了,正好这几日我们要登门拜访,商量两家孩子过大礼呢。”
郡主不复先前平易近人的模样,她缓缓放下茶盏,冷笑道:“不敢,我们乐儿怕是高攀不起你家二郎。”
“郡主这话可折煞死我了,”周氏走到郡主傍边立着,不敢坐。
“我昨儿听说府上二郎要纳妾,纳的正是伺候了他几年的奴婢,可有这回事?”郡主抬眼看向周氏。
“这……”周氏揪着帕子,故作慌乱。
郡主见她如此反应,更将此事当真,她叹道:“是我耳根子软,当日下小定时你们说几句秦二郎的好话,我便禁不住同意了,若早知他是这样,就不该定下,如今全京城都晓得二人定了昏,你家二郎他……却要纳妾,原先那几年大好的时候他不纳,偏与乐儿过了定来纳,这是什么道理,故意做给我们看呢?”说罢将脑袋撇向一边,面色十足冷漠。
周氏忙道:“没有的事儿,都是底下人瞎传,并非要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