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扇儿见几人过年一般在院里叽叽喳喳地说笑,还搬东西去耳房,心里不服气,便悄声向屏儿抱怨:“不是说二爷喜静么?怎的她一回来,院里吵吵闹闹的也没人拦着,我多说两句守诚便来喝止?”
屏儿见秋昙朝这儿望过来,忙冲扇儿摇头,拉着她进了倒座房。
秋昙觉扇儿面色不善,将两匹绸缎搬进屋里后便问绿浓和翠袖,“新来的两个好相与么?我怎觉着那个妹妹不喜欢我似的。”
一提到她,绿浓和翠袖都禁不住掩口笑起来,她们拉着秋昙到罗汉榻上坐,“姐姐还好些,妹妹么,哈哈哈,她不喜欢你也是有情可原的,毕竟她上蹿下跳了这些日子也没住进这屋子,你一回来便住进来了,她心里难受着呢!”
“什么?她还想贴身伺候二爷?”秋昙惊得瞪大了眼,她实在闹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人想伺候那个祖宗。
接着,绿浓便将近些日子院里那些好笑的事儿告诉秋昙,原来扇儿来听风院的次日,便去正屋檐下洒扫了,甚至还想进屋,让守诚轰了出来。
接着她又自己闲着无事时去灶房捣鼓了个冰糖雪梨汤,要给秦煜送去,守诚拦她,因他力气大,不敢下重手,便也拦不住,到底让她进去了。
秦煜是什么脾性?当即摔了茶盏,命守诚把人拖出去打板子,扇儿怕极,手上一滑把雪梨汤打了,于是跪倒在秦煜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秦煜嫌烦,要拿针来缝她的口,扇儿便哭也不敢哭了,最后还是她姐姐在外朝秦煜叩头,绿浓和翠袖看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便也替她求情,如此秦煜才放过了她。
听到此处,秋昙连连摇头,“我记得她初来时便因献殷勤叫二爷骂哭了,怎不记着教训,如此不是闹得自己没脸么?”
“谁说不是呢。”
“她还敢进二爷的屋子,我来了这些日子,连正屋檐下都不敢走过呢,”翠袖感叹道。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屏儿的喊声:“翠袖,你娘来瞧你了。”
“我娘?”翠袖腾地站起身,神色微变,“不好,定是我姐姐出事了!”说着便飞跑出去……
昨日翠袖梦见她姐姐来向她道别,今儿又听见乌鸦叫唤,她便隐约猜到了。
第127章 报丧
秋昙和绿浓听翠袖如此说,忙也跟着出去,及至院门前,便见一身条颀长的清瘦老婆子,虚弱得好似站不住。
那婆子见了翠袖便将她拉进怀里,靠在她肩头落泪,“你姐姐她……没了。”
翠袖当即滚下泪来,与她娘拥在一起,小声啜泣起来。因在主子院门口,不能大放悲音,二人只能极隐忍的哭着。
秋昙和绿浓见不得这场面,都背过脸去。
如此,几人在院门口立了好一会儿,终于翠袖她娘哭够了,用帕子揩了泪道:“你……你去同二爷……同二爷告个假,五六日便足矣。”
秋昙忙道:“翠袖你看你有什么要收拾的,自去收拾,我来替你告假。”翠袖抽泣着,嗯了声。秋昙这便回身去正屋。
接着,她将翠袖要回去奔丧的事儿告给秦煜,秦煜准了假,还说如今院里不缺人,翠袖可在家多待些时日,秋昙这便将他的话一五一十转达给了翠袖,翠袖带了洗换衣裳和头油,等便随着她娘出了院子。
秋昙和绿浓并不认得翠袖的姐姐,二人唏嘘一回,便各自忙活去了。
秋昙在屋里收拾自己的床铺,满脑子总想着初识翠袖时她告诉她的话,她说她姐姐是三爷院里贴身伺候的,后头因“尿血”移出府去养病了,这大约就是半年前的事儿吧,人这么快就没了,好好一个清白姑娘,就是让秦昭这花花公子给祸害没的。
她突然有些后怕,昨儿幸而用蒙汗药药倒了秦昭,若没药倒,又是怎么个光景?到那时她要么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要么逃出去,若没逃得出去,便只能被逼着伺候他了,到时不就同翠袖她姐姐一样的下场么?不敢想,真是不敢想。
“秋昙姐姐,秋昙姐姐?”门口,守诚喊了她好几声了。
秋昙回神,诶了声,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撩帘出去,只见守诚立在门前,双手托着她的翡翠、红玉镯子和几支银钗子,正是当日临走时秦煜不肯她戴首饰,命她褪下来的。
“二爷说这些都还给你,”守诚说着,将首饰捧到她面前。
秋昙小心翼翼接了,这时脑海里涌上来一个念头,该不会秦煜扣下这些首饰时,便想着有一日要接她回来吧?
不对不对,她太自作多情了!秋昙又这样想着。
随后她向守诚道了谢,便将首饰都收进螺钿柜里锁了。
因着过了七月天儿就要冷下来,秋昙便抱了被褥要去晒,她鼻尖凑近被子嗅了嗅,却闻见被上一股清新的阳光的味道,她会心一笑,想着定是绿浓和翠袖给她晒的。
在她离开后仍然真心盼她回来,把她的绸缎首饰都好好收着,这样的好姐妹实在难求,比陆春生那个亲哥哥不知好几多倍,往后她定要待她们更好!
而后,她便将被褥叠好了放回八宝柜里,再检视各处,见一切都十分妥当,便去正屋伺候秦煜。
原先秋昙给秦煜出的数学题,秦煜都解完了,于是他命她再出题,秋昙又出了几道,秦煜便伏在案上,专心致志地解起题来。
“二爷,奴婢觉着书房里有一股又潮又闷的味儿,要不趁着天儿好,奴婢把书都搬出去晒晒吧?”秋昙道。
秦煜深吸了一口气,没闻出什么味儿,他想着,定是自己久居书房,反闻不出了,于是抬手示意秋昙去搬书。
一旁侍立的守诚还不往奉承秋昙,“姐姐心思细腻,我不及你,今后有你同我一起伺候二爷便好了!”说着,便同秋昙一起,将书架上的书取下来,搬出去。
他们将书搬到正屋外,招呼屏儿和扇儿再来搬到外头。
日头渐盛,除了东边檐下,院子里被金色的日光充满了,屏儿和扇儿将书搬到如意门外,一本本摊开了在山石上晒,另外还从杂物间寻出几块常年不用的蓝布,铺在地上晒书。
半个时辰后,书房搬空了,院里晒满了书。
秋昙和守诚都热得满头大汗,于是搬了两张小杌子,各拿了把煽火用的蒲扇,坐在东边檐下纳凉。
二人闲谈起来,守诚问她,“你哥哥的案子审完了么?”
“还没呢,不过也就是这几日了。”
“你哥哥跟……咳咳咳,跟三爷怎回事,你知道么?”
秋昙愣了下,旋即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哪儿知道,昨儿我喝醉了,不过说来奇怪,你和二爷怎的到我家来了,是特地过来的呢,还是顺路?”
秦煜交代过守诚,他派人看着秋昙的事儿绝不能说给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秋昙,他于是别开眼,迅速摇了几下蒲扇,答非所问道:“对了,昨儿姐姐喝醉了酒,是我把你背去屋里的,没想到姐姐你看着小小巧巧,还颇有些分量。”
秋昙摇蒲扇的手微顿,低头看了眼自己,她四肢纤细,哪里有分量了,诶,胸好像长了些,比几月前大了许多啊,这是发育起来了么?
“守诚,”秋昙极严肃地看着他,“你往后不能说姑娘身子有分量,要夸她丰满美丽。”
守诚也到了知人事的时候,一听秋昙说丰满美丽,想象着那形体,便忍不住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