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汀和徐晓柒吃东西都快，当天散伙的时候，天都才刚擦出一点儿夕阳红。
刚步出餐厅，楚汀便迫不及待地同徐晓柒挥手告别：“小七，我晚上还要参加一个商务晚宴，我就不送你回家了哈！”
“等等等等！”
徐晓柒赶忙把已经往停车场钻的楚汀抓回来：“学姐，你还没说正事呢！你的事！”
“我？”楚汀想了想，潇洒地说，“我的事不重要。”
徐晓柒被她弄迷糊了，心想不是你急急如律令地给我说，我必须帮你一个忙的吗。
望着徐晓柒困惑的表情，楚汀哈哈大笑：“小七，我不骗你，我这人无利不起早。我原本是想让你帮我游说裴行舟的。我想让他投我的创业项目。不过现在不需要了。你告诉了我最关键的信息，这就已经够了。剩下的事，就让我自己来吧。”
“可是……”
“其实之前你说你不写小说的时候，我挺难过的。咱们这批人，一起追过梦，你是我们联社最后一个完全不妥协的人了。”楚汀停顿了一下，一贯锐利的眼眸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有一丝从未见过的黯然，“得知你这两年还在坚持，我很开心。真的，真的感谢你。”
楚汀也曾是文学少女啊。
她总是把自己说的那么功利，可那么功利的人，为什么要在高考填志愿时，以全省录取最高分选中文系呢？
“很幸运能跟你成为校友，徐晓柒。”楚汀伸出手。
徐晓柒用力地回握楚汀：“我也是，楚汀学姐。”
……
……
和楚汀分别之后，徐晓柒漫无目的地在老街道上走着。
此时夕阳初上，天边有飞鸟略过，秋初的清风滑出时间流逝的痕迹。可周围的建筑物仍旧静默。游人如织，白领行色匆匆，城市的一切仍旧不舍昼夜地运转着，将那痕迹竭力擦去。
徐晓柒很纠结。她承认她被楚汀说动了，这个女人蓬勃的生命力总是能感染人，让人忍不住也去奋不顾身。
可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执着追梦是对的，认清自己的能力边界也是对的。南辕北辙是错的，畏葸不前也是错的。
如果自己真的有天分，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没红，还受尽白眼？如果自己没天分，那么为什么裴行舟会这么喜欢她当年的作品？
如果她去求裴行舟帮忙推她，那她这算什么？关系户？她是不是玷污了文学？如果裴行舟拒绝她怎么办？如果他不拒绝，那些因裴行舟而来看她文字的人，是真的爱她的文字吗？还是只是给裴行舟面子？她的文字真的有被看见吗？
她到底写得怎么样？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各种混乱的想法在徐晓柒心中交织，让她完全注意不到周围的环境交替。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她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回到了大飞总部大楼的楼下。
“……我还真是老马识途。”徐晓柒自嘲地笑了。
来都来了，她决定还是回一趟公司当时走得匆忙，她把裴行舟给的面包忘在三楼公共冰箱里了。
毕竟是别人的好意，还是应该及时带回去吃掉。
辉煌大气的大飞总部大楼，此时尤其空荡。没有了上班时络绎不绝的OL，也没有白天时丰富的各种灯光，一名仅剩的孔武有力的中年保安正坐在监控室后面，就着自然光，警惕地看向朝自己越走越近的徐晓柒
“叔，”徐晓柒陪着笑脸，边拿出自己的工牌，“我是飞翔阅读编辑三组的徐晓柒，我东西落工位了，要回去拿一下，您能帮我开一下闸机吗？”
裴行舟的反内卷新政执行得很坚决。他不光立了规矩，还想方设法从根本断绝加班的可能性。比如说，他严禁工作资料外带，又比如说，在非上班时间，闸机直接不向员工开放。
保安扫了一眼工牌，脸板得老长：“不行，谁知道你是真拿东西，还是偷偷加班。”
“哈？？？”
原来，新政之后，大飞便没有哪个部门敢让员工加班了。大家都努力在法定工作时间内将工作进度完成，绝不拖拉。
理论上，这是件对大家都好的事，这从大飞不降反升的效益可以明显看出。
可问题在于，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坏分子，他们想要迅速踩着别人上位，却又不具备超凡的能力。在裴行舟严禁公司资料外带的前提下，他们千方百计地找借口，偷溜回公司加班，以量取胜，妄图不声不响惊艳所有人。
这种行径，可以说内核和读书时那种吼着我们绝不熬夜学习，谁熬谁是狗，结果在别人睡了之后偷偷打手电的行为完全一致。
裴行舟的处理方式也很简单。他按照谁得益谁受罚的原则，一经发现，不光处罚工贼，还会处罚工贼那条线上的全部领导。葫芦娃一串带起，谁也别想跑。
“上次心软放了个人进去，结果还真是去加班的，领导后来骂死我！”保安站起来，严厉地说，“小姑娘下班了就好好休息好伐！一锅好饭，大家一起好好吃，慢慢吃，你非要掀桌没意思了！”
徐晓柒拼命解释：“不是，我真是去拿东西！就几分钟！”
“加班害人害己！”
“我知道，所以我不加班呀！”
“你领导是谁，我必须打电话！我要问问清楚！”
“徐晓柒？”
一道新鲜声音的注入，令正在进行“工贼之争”的两位霎时没了声。
徐晓柒回过头。裴行舟正站在闸机之后，不远不近地望着她，表情有些意外。
徐晓柒也有些意外。不光是因为裴行舟没下班，还因为裴行舟此刻的打扮。
他总是西装革履，一副随时可以出门谈判的模样，这副严谨精英的外壳就像他的出厂设定一般牢固。可现在，西装外套与领带都不见了，白衬衫最上面的领口被解开，袖子被卷上去，露出半截劲瘦有力的手臂。
他本身就长得好，身材精干又恰到好处。这么返璞归真地站着，遥遥看上去，竟和大学那种受欢迎的学长没什么区别，清爽又帅气。
裴行舟是下来取闪送快递的。趁着保安从快递保管区找快递的空档，裴行舟问徐晓柒：“你在这干什么？”
“我来拿面包。”
“明白了。”裴行舟点点头，一边双手接过保安递过来的文件，“谢谢你。她不是来加班的，我可以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