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柳湛私下进入一艘当?偏厅的小船,关?上门后柳湛正要自报家?门,兰姨就抢先嗤笑:“你们?这种?大官人小官人,我见得多了。想得简单,要么回去被父母关?禁闭,指了贵女?,将我女?儿抛掷脑后。”

“我不会?的。”柳湛冲口否认。

兰姨再瞟他一眼,冷笑续道:“要么拼死拼活,甚至不惜叛出?家?门,也要娶我女?儿。”

柳湛点头,是的一定要娶,但也不全对,他家?里长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可你们?这种?从前没经历过男欢女?爱,第一个女?人便要死要活,殊不知只是少年义气,真把我女?儿娶回去了,十年,二十年后呢?”

柳湛一怔:二十年后?自己还没想过。

兰姨勾着嘴角冷冷道:“甚至不用十年,就三?年、五年,珍珠就成鱼目,你们?又会?为别的女?人要死要活”

“我不会?的。”柳湛不假思索打断,“不管多少年,我都只中意萍萍。”

“话别说太?早,真到那时,你心里想的只怕是这辈子就这样一个女?人,太?亏了,也想尝尝别的滋味。”兰姨眼皮微动,她?们?从良最怕这类真心实意的少年,数年后注定面目不堪,矮个里拔长子,还不挑那些万花丛中过尽的浪客。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吾心不移

柳湛只听两句句, 就觉兰姨谬论,自己恨不得把整颗心?捧给萍萍,怎会移情别恋?

他忍不住想?打断、驳斥, 但?教养却让他克制下来?, 等长辈说完。

渐渐的, 柳湛心?平静了些,心?想?兰姨兴许遇到过始乱终弃的少年,才讲这番话?。

于是, 待兰姨讲完, 柳湛启唇:“兰姨且请放心?,我和他们不同。”

兰姨却压根不信他的表态:“我听她们说, 你在街上救过她们的命,算是有?恩,不为难你,你走吧,以后?再不要见我女儿。”

柳湛心?一揪,如踏空般慌乱:“兰姨为何不信我?”他抿了下唇,“说句大?不敬的话?, 疑人者, 人未必皆诈, 您仅见我一面, 缘何悬断是非!”

为什么他以后?不能再见萍萍?

兰姨扫他一眼,淡道:“小官人一口京师官话?,又口口声声要寻太医, 倘若我没猜错,家中定有?人在朝为官,兴许就是小官人的爹爹, ”兰姨再次抬眼看?向?柳湛,笑问?,“而且官衔还不小?”

她面上忽然浮起?一抹毫不掩饰的浓烈轻蔑:“世家子,最薄情,小官人这样的门第,又怎会允我女儿进门?”

“我爹爹没有?做官。”柳湛直言,“他是当今官家,我姓柳名湛,是官家第六子。”

“什么?!”兰姨万万没料到,失声惊呼。

柳湛以为她不信,续道:“我没有?说大?话?,既然决定娶萍萍,我就不会骗你们。”

兰姨一手握拳置于胸口,另一手覆住拳头,官家第六子不就是本朝太子?

她不住摇头,想?了想?,对着柳湛伏跪叩首,先三呼千岁,而后?掌心?与额头俱贴地:“殿下如此金贵,那就更不可?能了,求殿下放过萍萍!”

柳湛连忙将她扶起?:“您不要惊惧,我父皇常言民贵君轻,您们才是贵人。”他扬唇微笑,面上满满都是信心?,“亲亲而仁民,我家里人不会看?轻萍萍的。”

兰姨被搀的两只胳膊不自禁抖了下,不知眼前小殿下是真纯良天真,还是心?思深沉,假仁假义?

不管怎样,都绝非萍萍良配,兰姨横下一条心?做恶人:“官家和殿下仁爱清明,爱民恤物,吾等蒲苇,愈发不敢攀附!殿下若真要强纳民女女儿,民女将投江一死阻拦!到时候母仇横隔,殿下和她还是不能!”

柳湛张目,既不解又难过,更兼数分愤怒:为什么要挟他?!

柳湛胸脯起?伏,想?着眼前妇人抚养萍萍长大?,萍萍视如亲母,那便也是他的长辈,才将质问?斥责咽回肚里。

柳湛哽咽:“兰姨,求求您,别这样。”

他盯着她的发髻,她却始终不曾抬首:“民女听闻殿下这趟微服是要寻医,治病救人要紧,还是速去吧!还请殿下离开前不要告诉萍萍真实身?份,求求殿下了!”

兰姨不住磕头,柳湛要再扶她就退后?,继续磕,从前为讨恩客垂怜,学了不伤额头,却能声声脆响的技巧。

柳湛不知,听得面色越来?越白,静伫良久,往后?倒退。

兰姨余光瞥见柳湛靠近门边,立刻果?决高?喊:“来?人!恭送小官人!”

许多行院龟奴进来?,柳湛环视一圈找不到萍萍,身?边诸人无一不似请实撵,催促他走,待柳湛离开许久,兰姨才出画舫转进另一艘小船。

临岸的窗子皆落竹帘,不叫船内萍萍瞧见柳湛离去。

兰姨眺向?萍萍,叹道:“算了,齐大?非偶。”

萍萍点头,一脸平静,心?里却想?,竹帘间有?缝隙,她刚才还是瞧见了阿湛。

还是想?跟他走,还是盼着他再来?。

……

柳湛离开江边,却并未离开扬州城,之后?半月一直在城中寻找令太医,同时每晚都会抽时间来?画舫对面,在萍萍上回请客的汤饼摊吃一碗汤饼。

各色臊子皆有?尝试,江南的银丝面越吃越好味。

华灯初上,舫中欢歌笑语不断,亦有?不少街边打酒坐误会柳湛,径直坐上他坐的条凳,斜歪着要贴上身?,柳湛连忙站起?远离,澄清绝无此意。

可?仍有?热情大?胆的打酒坐表示,翩翩少年郎,不挣银子倒贴也愿意。

最后?柳湛只好吃面的时候在桌上摆一把剑,才渐渐没了骚扰。

他的目光总是不受控移向?那日离开的画舫,凝望再凝望,却一次都没瞅见萍萍。

倒是把与萍萍交好的副末色引来了,她屡次上船给贵人们演杂剧,都瞧见他。

“都说望夫石,没想到世间还有望妇石。”她说着在柳湛对面坐下。

柳湛先是一愣,继而缓缓记起?,眼前女子是萍萍朋友。他这些天耳濡目染,通晓了些人情,立马堆笑:“好姐姐,吃过没有??想?吃些什么?”

“天气热了,来碗冷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