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却忽记起别的事,蹙眉敛笑:“对了,你是来寻医救人的,现在却被我的事耽误,那你嬷嬷……”

“是我俩的事。”柳湛坐起,握住她?一双胳膊,含笑纠正。

“放心吧,我记着找令太?医,双管齐下,都不耽搁。”他顿了顿,“而?且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要不去提亲才是真耽误你。”

始乱终弃,与野兽何异?他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

“是因为有了夫妻之实你才娶我吗?”萍萍却紧接着追问。

柳湛忙摇头:“不不,不仅是床闱,”他一说这个就红脸,下意识想偏头,躲避萍萍目光,却想他的小娘子患得患失,他不能避,一定要给?予她?坚定的回应。于是柳湛直视萍萍两眼,语气至诚:“你样样令我称心如意,我的妻子和该是你这样。”

讲着讲着他又自个红脸,却一定要平视萍萍,一眨不眨,话间也不要有停顿犹疑。

萍萍咬唇,似下定决心:“好,那我带你去见兰姨!”

“好。”柳湛立喜,兼带两分忐忑,少顷又问,“我们?怎么回去?”

透过窗外眺,他们?正在江上飘。

“找桨。”萍萍说完手顿了下,“不对,先穿衣。”

柳湛本来已?经开始帮找船桨,闻言才刚刚变淡一点的脸重新红透,连“哦”数声,手忙脚乱穿衣。

萍萍和他同时瞧见白袍上一点红,萍萍发窘:“完了,这袍子还穿得了吗?”

“没事,”柳湛拾起玉带,绕腰穿好,“正好在腰这,可以遮住。”

那抹红的确瞧不见了,但萍萍盯玉带久了,不由遐想昨晚的劲腰,两颊发烫,不知道红了没有。

二人寻到桨,萍萍抱起刚要放入水中,柳湛夺过:“我来划吧,你昨晚辛苦了。”

萍萍确定这回脸是又烫又红了。

柳湛本来脸没红了,一看她?的脸,也跟着红了。

小船渐渐划近江边,萍萍指导柳湛抛了锚绳,拴好船,他先跳到岸上,再扶她?跨下船,口中一直提醒:“小心点,小心。”

生怕她?掉到海里,萍萍落地前一霎他实在放心不下,索性将人抱下来。

萍萍双脚一落地就推他:“有人”

柳湛放开她?,改牵她?的手,二话不说十指紧扣:“怕什么,反正我这趟是丑婿回娘家?。”

“谁是丑婿?”萍萍看向柳湛的脸,他要是丑全扬州城没俊俏儿郎了,心中欢喜,忍不住再多端详两眼。

柳湛却咧着嘴笑,大大咧咧答:“我呀!”他想了想,忽然变紧张,“不能空手去吧?兰姨喜欢什么?我去置办上门礼。”

“不用她?就在隔壁”萍萍无?奈,埋头就要牵着柳湛走,忽然发现眼前堵了人墙,走不动了。

下一刹,柳湛前迈,将她?护在身后。

担心萍萍和柳湛不上岸,占利等人皆隐于暗处,此刻才现身,将二人围住。

占利肤黑,平常很难辨认面上颜色,此时却能清楚瞧出?脸色铁青。他紧紧盯着萍萍,嘴角抽搐,继而?转瞪柳湛,蜷曲五指,拳头握得死紧。

占利用力深吸吐纳,却怎么也压不住一股又一股,如江潮般争先恐后涌上来的愤恨和后悔,旁边的地痞们?皆垂两臂,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他上回吓唬某位刚卖进来的小娘子,将她?架到油锅上,还没真丢进去,那小娘子就答应迎客。这会?占利却觉自己被丢进油锅,受一顿活煎。正忍耐思忖,柳湛偏还要回头问萍萍:“就是他下的迷香吗?”

占利再也忍不住,一拳抡向柳湛,他的拳头码头上没人受得住,柳湛却一手仍牵萍萍,只单手就将占利拳头兜住。

“天清日白的,就对人用下三?滥手段,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你!”柳湛说完挥起两道掌风,毫不留情袭向占利

。他从小到大都是名师教功夫,稳扎稳打,只十几个来回,莫说占利败下阵,连带那一圈地痞也被打趴。

他还是个不会?看眼色的,完全不在意趴在地上的占利正恶狠狠盯着,冲萍萍咧嘴,露一排皓齿:“走,去见兰姨!”

萍萍扯了下柳湛袖角,低头怯声:“她?就在那里。”

柳湛扭头找了一圈,才发现岸边有近十位小娘子拥簇着一位三?十出?头的美妇,穿着灯笼纹的锦缎袄,头戴铺翠花冠,不知围观了多久。

美妇冷若冰霜,声亦如三?九寒冰:“萍萍,你过来。”

萍萍立马乖顺往美妇身边走,就要抽手,柳湛旋即握紧,跟她?一起手牵手走到美妇面前。

美妇一眼未瞥柳湛,只缓慢扫了下萍萍脖颈及以下,昨夜柳湛小心呵护,只颈上留下一个指甲盖大小,极浅淡的红印。

美妇抬手,啪地一声,狠狠扇了萍萍一巴掌,萍萍被带得偏头。

“你作?甚打她??”柳湛立马挡在萍萍身前。

“阿湛别伤她?!”萍萍急道,手上扯柳湛,要他让开。

美妇转头瞟了眼身边行院,行院会?意,立即给?萍萍端来一碗汤药。

“喝了。”美妇下令。

“这什么?你给?她?喝什么?”柳湛阻拦,萍萍却扒开他的手,接过一饮而?尽。

“我平时都是怎么教导你的?”美妇转身要进画舫,“跟我回去。”

萍萍下意识抽手,这回从柳湛手上挣脱,他心一慌,拦在萍萍面前,亦单膝跪在美妇身后:“兰姨!”柳湛拱手昂头,“你就是萍萍说的兰姨吧?我和萍萍是真心相爱,我会?回家?禀过父母,三?书六礼娶她?做妻子,还望您成全!”

萍萍再次热气迷了眼。

兰姨瞧瞧她?那不争气的样子,重重出?了声鼻息。

此刻她?才第一回晲向柳湛:“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