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看向局促地站在一旁的刘哥:“还有你,是他的家长还是什么?”
被医生的气势所迫,刘哥紧张地回答:“我,我是小钟的朋友。”
“朋友就好好劝劝他!”医生毫不客气地朝他开炮,“这都是什么事情嘛!为了赚钱连身体都不要了。”
刘哥点头哈腰地应声,扶着钟时意,拿着开的药离开了本来医生要他住院两天观察情况,但因为晚上还有家教课,所以他坚决要走。
因为超市在学校里,所以宿管阿姨和刘哥也是老熟人,听说钟时意病了,她允许刘哥上楼,并且特批刘哥把他送回宿舍。
刘哥人不错,帮钟时意烧了一壶热水,看着他吃了药,又去学校食堂帮他打了一碗热腾腾的米糊回来。
等着米糊凉下来的间隙,钟时意慢吞吞地说:“谢谢刘哥,给你添麻烦了。”声音还有点嘶哑。
他的皮肤本来就很白,经过这么一场折腾,更是苍白如纸,凸显得一双眼睛黑幽幽的,唇被热水浸过,嫣红如血,整体看下来,竟然有点像个艳丽的病鬼。
刘哥大手一挥说没事,又劝他:“小钟,人家医生说得对,你真得注意身体了,实在不行就少打一份工嘛,H大的学生不愁就业,等毕业了赚钱也不迟的。”
“我知道的。”钟时意垂着眼,看着水杯,“刘哥,我能不能求您件事。”
刘哥问什么事,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帮我跟老板说我去医院检查过了,什么事情都没有。”钟时意说,“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超市老板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之前有个正式员工阑尾炎发作,他怕别人赖上他要他拿钱,想方设法地把人辞退了,更何况临时工。
刘哥盯着他看,半晌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答应了。
刘哥走后又过了一个小时,钟时意感觉自己的嗓子恢复了正常,就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请假。兴许是从刘哥那里得到了满意的解释,老板没说要辞退他,嘘寒问暖了几句,后面说让他休息两天,彻底休养好了之后再回去。
钟时意谢了老板,挂了电话。
室友们都有事不在,他躺在床上,看着空白的天花板,脑海中也一片空白,最后他半梦半醒地昏睡了一阵,做了几个火烧火燎的梦,又醒了。
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他急忙爬起来,桌子上还有吃剩的米糊,他把壶里的水重新加热,兑到凉透了的米糊里囫囵喝掉,然后又吃了在医院开的,花了57块钱的胃药。
药起了作用,胃不太疼了,但毕竟刚吐过血,身体还是虚弱,所以他在公交车上的时候,觉得胃里有一点冷,同时有点冒虚汗。站在兰度家门前时,那种感觉已经变得十分鲜明,甚至牵动得胃里重新隐隐作痛。
他想要是有止痛片就好了,可在这样的别墅区,又能去哪里买止痛片呢?更何况也来不及了。
所以他按了门铃。
二十分钟后,他开始后悔今天没有取消课程。胃痛得厉害,他几乎支撑不住委顿的身体,止不住地从椅子上往下滑,声音也带了一点颤抖。
幸好兰度没有察觉,一双大眼睛一会看着课本上的物理题,一会看他,听得相当认真。
终于,他没忍住,从齿间发出一声闷哼,同时一滴汗珠从脸颊滑落,“啪”地一声,砸在笔尖与书本交接的位置,晕开了一点蜿蜒的墨迹。
兰度抬起头,目光带了点探究:“……学长?”
钟时意知道自己撑到极限了。他合上书,强行站起来,口中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啊兰度,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要不我们先……”
话没说完,胃部灼痛忽然袭来,眼前的少年,桌子,房间都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光点,逐渐变成全然的黑暗。
耳中像拉响了防空警报,尖锐的鸣叫声让一切声音遥不可及。
钟时意不知道这是脑部供血不足的典型特征。
有人对他说话,可是他听不清,他睁大无法聚焦的眼睛,茫然地向对方陈述事实:“我看不见了。”
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第27章 | 27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作家想說的話:】
本文一切设定为剧情服务,请各位姐妹不要同现实中的高校制度作类比哈,鞠躬~
ps:本周周二和周四休息,其他时间可以更新~谢谢大家来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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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半躺的姿势,身下是松软的单人沙发,后背妥帖地靠在坡度和缓的沙发背上。
大脑还在空转,像勉力磨合的生锈齿轮,只能听到空洞回旋的噪音。钟时意愣了一下才慢慢反应过来,他刚才好像是晕过去了。
不过晕过去也有好处,这个时候胃已经不疼了。
“学长,你醒啦?”
他转过头,看到兰度坐在身边。
“你要吓死我了。”见他醒来,兰度很温柔看着他,“刚才家庭医生帮你检查过了,好像是因为低血糖才会晕倒的,没什么大事。”然后从旁边端了一杯水,递给他,“喝点水吧,楼下厨房正在做饭,很快就好啦。”
钟时意伸手去接,兰度躲开他的手,直接将水杯送到他唇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钟时意觉得这个动作很暧昧,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兰度刚才帮了他很大的忙,还这样热心体贴,如果拒绝的话,似乎又有点自作多情。
就这么一瞬息的功夫,水杯已然倾斜。
温水沾上略显干燥的唇,呈现出一种很光亮水润的颜色。钟时意没防备,身不由己地吞咽了两下,一缕涓涓细流般的透明水痕从唇边流下,淌过下颌,顺着洁白修长的侧颈,浸入衣领,在视线之外继续向下蜿蜒。
钟时意抬手扶正了水杯。他发现兰度在看他的胸口,他以为是上午搬货的时候蹭脏了,于是也跟着低下头去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他霍然抬起头,发现兰度离他特别近,近得超出了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学长,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好心疼啊。”光源在两人身后,映衬得少年的眼瞳漆黑如墨,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打两份工,吃不上饭,连去医院检查都不敢住院这样的生活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