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苟合 钟时意钟时瑀 2637 字 4个月前

钟时意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紧接着他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兰度的时候,他也有过这种感觉。

手背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有一种被剧毒蛇类紧紧缠绕住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轻声反问,“你调查我?”

兰度满意一笑,似乎是早就等着他问出这句,他很轻很慢地回答,语气像伊甸园中诱惑亚当摘取禁果的魔鬼蛇:“说调查真是太让人伤心啦,我只是碰巧知道你家里的事。”

然后他看着钟时意茫然的表情,说,“宋钦是我爸爸的合作伙伴。他跟我爸爸说他夫人,不,应该是前妻,竟然勾引他的秘书,所以他才会离婚。他给我爸爸看了证据,还让我爸爸继续给他的子公司投资呢。”

钟时意没料到还有这一层关系,但也说不上不合理,毕竟这些有钱人之间的关系网错综复杂。

问题是兰度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他的眼神变得戒备:“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意,不要这么看我嘛,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兰度对他换了称呼,神情温柔极了,但却让人感到一阵阴森的寒意,“后来我爸爸查了这件事,发现宋钦说的是假的,啧,这男人心真狠,玩得也真花,转移债务,抛妻弃子,真是狼心狗肺啊。”

“学长,你真的好美啊。刚才你躺在这里,那么虚弱,那么苍白,就像一具漂亮的尸体,真的好让人心动啊。”他抬起钟时意的手,缓缓向上,“如果学长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帮你还掉那五百万,还可以帮你和你弟弟付学费,甚至可以帮你报复宋钦”

兰度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因为钟时意夺回了自己的手。

接着,钟时意推开他站起来,因为虚弱,步履有些摇晃。

“兰度,请你放尊重一点。”钟时意说,一向温和的脸上冷若冰霜,“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那种人?”兰度被推远了一点,他懒洋洋地扯平身上的褶皱,挑眉看着钟时意,饶有兴味的样子,就像逗弄掌中之物的猫,“学长,你是要拒绝我吗?我不会强迫你,不过那样的话,我可能就没办法让你再帮我补课了哦。”

钟时意已经看透了对方目的,他不再客气,冷声回答:“不劳你开口,我正要辞职。”

“学长真是要强啊。唉,这怎么办呢?”兰度面上浮现出很恶劣的笑,“没了这份工作,一个月五万块可怎么还呢?学长,你妈妈背了这么多债务,难道连亲儿子都不能帮自己了吗?真替她难过啊。”

屈辱和难过混合着冲击理智,钟时意不再同兰度讲话,转身去拿自己的书包。书桌上的书本稀里哗啦地划进包里,他背起来,打开书房的门。

“就这么走了?”身后传来的话语带着笑意,“拜拜学长,后悔了可以再回来哦。”

钟时意脚步没停。

他是要替妈妈还债没错,债务是很多也没错,但这不代表他要为了这些失去尊严,他宁愿辍学去打工或者做好几份兼职累到死掉,也不要卖身给有钱人,或者成为玩物。

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是不可窥探的深渊,一旦跌落,就是万劫不复,以后就算费再大的力气,也爬不上来了。

下到学生兼职中心一楼的时候,天变得灰蒙蒙的,已经开始下起雨。冬雨冰冷湿寒,一旦衣服被淋湿了,就很难干掉,所以大厅里有几个学生徘徊着,应该是想等雨停再走。

钟时意没带伞,但他也没等雨停。戴上厚呢外套的帽子,他直接走出门。

他昨天跟超市老板约好了10点上工,此刻还剩下十分钟,这是他第一天复工,不好迟到,否则接二连三地给人留下负面印象,就很容易积少成多,最后被更守时且身体健康的人顶替掉。

路上同样没有几个人,路边堆积了一些水洼,间或有轿车经过,虽然车速很慢,仍不可避免地把又冷又脏的泥水溅到了他的小腿上。

风起了,雨下落的角度变斜,打在脸上,钻进帽子里,湿了头发,很冷。

他把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抹掉脸上的水珠,又动作很快地收回口袋,衣服质量不好,透风,他又怕冷,但总比不穿强。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铝箔纸包装的药物,是他昨天买的止疼片,用来应急,毕竟胃疼不挑时间,工作却没办法耽误。

而且他也不能再失去这份理货员的工作了。

刚才工作人员告诉他,这段时间都不能给他安排家教单,因为之前的那个单子被打了差评。根据学生兼职中心的规则,他要轮空两次,再从末尾排起。

然后对方又一脸同情地小声告诉他,说他被上面吩咐过,以后不能再给钟时意安排家教工作了,严格来说,不单是家教,其他的也不行,所以建议他还是不要等中心的通知,着急用钱的话就自己去找别的兼职吧。

最后还好奇地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权贵,竟然劳动上面亲自发话。

钟时意不知道所谓的“上面”究竟是哪个级别,工作人员自然也稀里糊涂,他没满足对方的八卦心,道谢后离开了。

他想总有办法的,在保全尊严的前提下活着。

“滴滴”

身后传来车辆的鸣笛声,似是在催促。钟时意往路边靠了一点,方便对方过去。

那车孜孜不倦地又叫了一声,钟时意干脆停下,打算等对方先过去,自己再走。

是车轮碾过潮湿地面的声音,然后有人在他身侧问:“同学,要不要搭个便车?”

嗓音很熟悉,带着很明显的港岛腔,钟时意转过头,看到降下大半的车窗内,露出郑轶的脸。

郑轶似乎惊讶了一瞬,紧接着他叫了一声“时意”,停下车,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钟时意停下脚步,他也很诧异在H大能碰到郑轶,下意识地按照以前的习惯,叫对方“老板”。

郑轶盯着他的眼睛,简洁地命令道:“上车。”

空调被调高,钟时意坐在车里,这才感觉身体暖和了一点,但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另一种寒冷,来自湿透了的头发和顺着脖子灌入贴身衣物的雨水。

郑轶在前面开车,问他:“你住在哪个宿舍楼?”

钟时意强忍寒意:“我要去望湖路上的学子超市。”

“为什么?”郑轶透过后视镜打量他,“你身上都湿透了,要赶快换衣服,不然会感冒。”

钟时意犹豫了一下,他不想跟郑轶透露自己的私生活,但他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在那里打工,不好迟到的。”又说,“对不起,把你的车弄脏了。”后排一看就很昂贵皮质座椅上,有滴滴答答的水迹。

郑轶向后侧头,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一脚油门把他送到了学子超市。

今天和他搭班的还是刘宇,因为他的仗义,钟时意邀请他中午一起去学校外的小餐馆吃饭作为感谢。刘宇知道他囊中羞涩,推说自己中午要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拒绝了。

如火如荼地搬了两个小时的活,钟时意终于感觉到身体热了起来,虽然外套还有点湿,但里面的衣服已经彻底干了,他很高兴,心想这回应该不会再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