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燕云摸去了白日曾去过的妓院。
那里有雁雨的相好。
那男娼自从与雁雨相好,便一心从良,卖艺不卖身,仅在大堂内抚琴维生。
燕云雁雨是同胞姐妹,相貌相似至极,即便是做男装打扮,对方也轻易认出了她,看出她不是雁雨,便问雁雨去了何处。
她甩给对方一大笔钱,只说,雁雨有了新相好,不要他了。
男人沉默地接过了钱,没说任何话。
晚些时候,燕云听到了男人吞金而亡的消息。
那时,她正在不遗余力地撕咬着另一个男孩的身体。
那个男孩与小道士有着相似的书卷气息,笑起来顾盼生姿,神采奕奕。
她将她的愤恨,她的不甘,尽数发泄在男孩身上。
翌日,气若游丝的男孩被人们小心抬了出去,而她大摇大摆,去为自己的妹夫办后事。
最终,她将这对有情人葬到了一处。
待到开春,万物复苏,妹妹永眠的桃树林又将开满桃花。
她们这一世似总是在奔波,雁雨总可以稍作休憩,和爱人一起赏赏花。
而她。
积雪消融,燕云随手拾起路边的雪块,揉碎了往脸上抹。
寒风凛冽,脸皮泛起了生涩的疼,簇簇流下的,也不知是雪还是泪。
她知道自己应该走了,可心里始终在馋的,竟是昨天夜里男孩的痛哭。
手无缚鸡之力的貌美男人,痛哭着向她摇尾乞怜。
她难以疏解的一身戾气,似也在这过程中,被尽数治愈了。
以前她问雁雨,为什么总是和各色男人纠缠不清。
雁雨说,可能是小时候饿怕了,又见惯了亲人的死伤,抱着一具暖乎乎的身体,看他们犯蠢,大言不惭地讲着那些彼此都不相信的一生一世的誓言,即便虚假,也总有片刻的感动和温暖。
她想要的就是这种温暖。
“改天你也抱个男人试试呢?”
她试了。
是挺暖。
燕云抖落了脸上的残雪,撑了撑懒腰。
临近的城池,也不知道会碰见怎样惊才绝艳的小公子。
玩了再说。
番外 断水(一)
战事扩散的速度远比想象的更快。
月前听闻长安沦陷,这个月还没过几天,叛军蠢蠢欲动的硝烟就飘到了梁州。
林声竹与燕云正在金沙的毒龙窟修炼,燕云乔装出去置办了几回吃食,稍加探听,便潜回蛊窟,用心念唤醒例行毒发的男人,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林声竹细细问了燕云打听到的情况,并不动作,反而恢复了往日打坐修行的做派,淡然道:“以你我二人现在的功力,对付这些人,不成问题。”
“牛鼻子道士还挺会托大,你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不是有你这个累赘,我至于涉险来这里?才听到长安沦陷,我就要远渡东瀛避难去了。”
“富贵险中求,是你先和我提的秘术,临门一脚的事,练成了,起码内力交换畅通无阻,二十里之内,也能获悉彼此的心声,总不至于被偷袭了,两人都措手不及。你毕竟是奈何庄与群龙教的首席通缉犯,现下你我缔结灵犀引一事尚未传出,他们若攻来,我们合力可算奇招。万一真的被人发现了端倪,高阶也总比低阶好,我高低是个累赘,总不至于真的害死你。”
燕云仔细一想,是这个道理,便又去寻了些吃食,在蛊窟前布下了天罗地网。随即端坐万蛊之中,和林声竹纷纷褪下衣裳,双掌相接,继续新一轮的心念互换。
和对方的关系沦落到今天这一步,林声竹和燕云都有些没想到。
才被燕云捉住的头七天,林声竹每天都是中气十足的痛骂,那时燕云还没有完全下狠手,单是对他和仇枫进行一些身体上的虐待,师徒俩在无为宫和屠魔会都接受过相似的拷打训练,还能撑得住。七天之后,燕云的颠沛暂时尘埃落定,在中原有了个地头落脚,便将自己对他们师徒的安排悉数往外抖。
解萦身陨的消息,几乎要了仇枫的命,林声竹每天只能看着爱徒在痛哭自责中煎熬打转,而他亦自顾不暇,还要仇枫腾出手来照料他。
燕云说,他身上中了当世独一份的蛊毒。随即便诡秘一笑,未在此处多言。
起初,林声竹并没有把这蛊毒当回事。
短暂安定的那一天,他被燕云打得奄奄一息,病痛交加的幻梦里,他又看见了茹心。前几日被下药,他的思绪多是昏昏沉沉的混沌,就是依稀看见茹心的影,也是似近似远地不真切,而今,她的相貌已不再是她故去后的模糊,一切清晰得宛若初见,他又成了才遇见她的少年,不封也在他们身边,眯着眼睛笑得没心没肺。
自茹心故去后,许是因为恨,林声竹始终未得在梦中窥见她的全貌,她不愿见他。就是偶尔想到她,心里的那个人也多是和他端坐无言。
与茹心重逢的快乐极大冲刷了现实里的苦痛,起码同她在梦里幽会时,他始终都是那个情窦初开的小少年。
幻梦一连做了数日,就成了难捱的煎熬。
梦里的他自不记得现实中的遭逢,只是红着脸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梦醒之后,他又多了新一日终将失去的旖旎,而身体深陷炼狱,被有心人进行着过往的清算。很快,燕云彻底撕开了自己的面具,要堂而皇之地享用他们师徒。
仇枫比他先遭殃,那孩子哭得死去活来,直说要和解萦同生共死,不可由妖女玷污,随即咬舌自尽,如果不是燕云制止及时,爱徒怕是命殒当场。后面,仇枫被下了大剂量的春药,嘴里塞着木球,动弹不得地任燕云采阴补阳,眼泪一直流。
他没有求燕云,只说,他是茹心的人。
燕云反问他,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