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您医嘱!”君不封这番话说得咬牙切齿,又故作郑重地捶了捶胸口,解萦含嗔带笑地白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说的话,男人不会完全听。
“药膏很快就会做好,夜里君大侠为我上完药,就由我来替你上药吧,按摩经络的方法也可以趁机教给你,有助于日后的复健。”
解萦守在药炉边继续煎药,而君不封奔赴柴房烧水,要洗掉自己的一身尘埃。
夜里去卧房前,他换了身崭新的衣袍,又踏了双新做的布鞋。
一段时间照顾下来,君不封已经很习惯替解萦上药,可自己在小姑娘面前赤裸,多少是羞耻,即便仅是露出他的脚踝。
他是个粗人,平时卖的又是体力活,实在太怕身上有什么不该有的腌臜气味,在无知无觉中默默熏到她。
给脚踝上药,自是在床上最方便。解萦招呼他赶紧上床,君不封扭捏了半天,勉强坐了边缘的一小角,屁股一沾上床褥,整个人更是无神地放空。解萦吃力地将他的双脚移到自己腿上,男人却紧皱着眉头,不知在胡思乱想什么。解萦看他这呆样,好气又好笑,干脆勾起了手指,狠力地钻着他的足心。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后,君不封像条失魂落魄的狗,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不许走神!”她厉声喝道。
君不封身体一颤,更是委屈地疯狂点头。
烛火映衬下的女孩,面色要比白日更为红润柔和。她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的脚背上,稍一动作,就激得他不住颤抖,一下臊得他不敢看她。
解萦无奈:“君大侠,你不看我的手法,又怎么知道这里该怎么按摩呢?”
君不封被解萦说得心虚,只得拧着大腿,逼着自己强行扭过头。
解萦的动作很是熟练,显然不是初次为之。陈年旧疾在药膏与按摩的双重刺激下,很快泛起了难耐的热与痒。这种感觉让君不封很不舒服,下意识要抽回腿,而解萦出手如电,一把握住他的脚踝。
“不许逃!”
此情此景,有点像一对倒转了身份的男女,女登徒子欲行不轨,让良家夫男逃无可逃。
两人显然想到了一处,都偏过头偷笑。
解萦在他的足心狠狠一钻,还在使坏。君不封疼得想躲,偏偏太明白她的脾性,只得缩着腿僵在原地,牢骚满腹地瞪她。
解萦反倒得意起来,又在冲他做鬼脸。
“进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君大侠今晚特意换了双鞋。怎么,这是听闻我要为你上药,专门换一身打扮?”她紧盯着他,神情玩味,“还不是平时常穿的长靴,而是布鞋。”
“这种布鞋你也有,我为你做了几双。”君不封侧过身,仿佛唯有避开她的视线,他才能相对自如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你脚上有伤,肯定不能穿寻常的鞋袜,我纳了好些个鞋底做测试,绣花鞋的布面也参考了集市上的纹样,应该不会丑。等你的伤再好些,就能穿这些鞋了。”
解萦忍着到嘴的哽咽,故作调侃地骂道:“有些人这是表面正人君子,背地里偷偷量人家未出阁小姑娘的脚,知不知羞?”
“我没有!”君不封一下急了,又生气自己怎么突然就被一个小他十六岁的姑娘拿捏成这样,他缓了几口气,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解释道,“你的尺寸我不用量……我,我就是知道。”
解萦这些年的身形一直变化不大,大哥常年为她添补衣物,自然对她的尺寸了如指掌,为她做衣物,又何必“量”呢?
解萦不想说伤害他的话,可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什么叫‘就是知道’?单纯靠眼睛就能测量?好大的口气,君大侠是不是平时也对其他小娘子这么说?”
她背过身,竭力控制情绪,不想让君不封看到自己哭到一塌糊涂的泪颜。
“我……”
沉默了半晌,解萦始终没有理睬他的打算,君不封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垂头丧气地起了身。他同她告辞,女孩还是背对着他,仅是身体微微颤抖,没有丝毫反应。
一晚上的温情因为他的一句蠢话毁于一旦。
回到自己的卧房,君不封呆呆地看着床头的八个木雕,将它们珍惜地揽入怀中。
旧伤依然泛着酥酥麻麻的热与痒,闭上眼睛,他能依稀捕捉到女孩抚过伤处时那稍纵即逝的触感。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声潺潺,许是要打落院里仅存的桃花瓣。
他的心空落落的,难眠了一整晚。
??感觉前面的一卷两人的属性是:叔妹,然后这一卷就是:姊狗(不管怎么样我都超喜欢他俩)感觉这种随着情节的演进,角色属性也变化的处理好厉害!(我不太会形容总之就是老师好会写!)而且也是我为数不多一边掉小珍珠一边追的书??老师一定要加油啊!
嘿嘿就是想要写不同阶段的他俩恋爱的感觉,也会有种新鲜感(。也谢谢这位读者朋友的支持
第二十四章 一江水(三)
天还没亮,君不封就起了床。屋外的雨还在下,果然打落了院里仅存的鲜艳春光。他利落地操持了早餐,冲着熬煮的白粥发愣。阴天,对时间的把控也不如以往,端着早餐敲响了女孩的房门,也不知自己是否来迟。
推门进屋,解萦已经整装完毕,倚在床边,翻着一本医书等他。他能闻到药膏的清香,想是女孩已经直接越过了他,开始亲自上药。解萦的眼睛很红,仿佛哭了一整晚,待他倒是一如既往,是不远不近的客气。
他替她着急,又怕像昨晚那般再触了她的霉头,缩在角落吃饭也是讪讪的,扒拉两口白粥,就要观察她的神情。解萦全程镇定自若,看不出一点风吹草动的端倪,这女孩身上似乎有种得天独厚的魔力,可以全然忽视两人的龃龉,将一切强行扭回正轨。
君不封不喜欢这种故作镇静的矫饰,难受得心堵。
“君大侠。”出神之际,解萦轻轻唤了唤他。
他当即绷直了腰背,声音干涩地问:“什么事?”
“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总窝在家里让你照顾,心里多少过意不去。白日你去师兄的医馆,不妨把我也带上?师兄那边人手稀薄,我去帮忙,也算一个助力。”
君不封点点头,收拾完早餐,就去帮收整解萦今天的行头。
姑娘家爱美,解萦倒是任他打扮,不管给什么衣物都直接上身,从没有半点抱怨。女孩身体抱恙,脸色苍白,不适宜清汤寡水的装扮;浓烈的颜色又衬出了她的凛冽,杀气四溢,昭示着她从战场归来的过往。选来选去,君不封为她挑了一件绀紫色的长裙,搭配的绣花鞋上绣着金丝勾边的石榴花,红艳艳的一片,很是喜庆。
考虑到解萦身有不便,束发也由他操办。君不封没给姑娘梳过头,真上手倒也熟练,他似是天生就知道该怎样将她妆点出动人的模样。
束出一个自己满意的发式,连解萦也忍不住对着铜镜频频侧首,嘴唇抿了又抿,骄矜地透露出她的喜爱。君不封接收到了女孩释放的小小信号,目光下意识投向衣柜,他想了想,到底下定主意,拿出了最里侧的珍藏一个破旧的小小木鸟。
此前听说解萦会做机关人偶,君不封就动了心思,昨日见了她的木雕,今次他干脆将木鸟摆到了解萦面前。
解萦脸色骤变,嘴唇颤抖,神情异常微妙,连声音也比平常尖刻,问他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