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垚甚至感到幻痛，仿佛躺在地上的是自己，他不明白金煊为何让他进房间，当下十分懊悔自己敲那几下门。

金煊眼神扫过他，她指着地上不住低声痛苦哀嚎的裸男说，“吴垚，你是下一个。”

吴垚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金煊将手中蛇卵递给他，“你好好看看，和半夜钻进你裤子的是不是一个种类。”

隔着卫生纸吴垚都觉得瘆人，不过他还是接过去看了一眼：红黑蛇身，尾部幼小双钩，的确是拱进自己裤子里那蛇的缩小版。

他手一哆嗦，忙想将这颗透明胶体包裹的蛇卵丢掉，怎料卵上细管如同有知觉，朝着他手腕刺去，“哎哎，”吴垚一边跳脚一边拼命甩，白色纸巾飘飘落下，他以为蛇卵被他甩掉，待抬手看，蛇卵仍稳稳妥妥粘在他手心，细管左右摇摆，找机会吸附他皮肤上。

金煊抓住他的手，手指勾起，一把将蛇卵弹到地上。

很奇怪，这玩意儿不粘金煊，只粘吴垚。

金煊瞅了眼吴垚身上穿着的灰色棉衬衣，“你脱下来，给他。”

吴垚将衬衣脱下，露出里面白色 T 恤，将衬衣扔给了地上的裸男。

“别哼哼了。”金煊踹了蛇男一脚，“说说怎么回事吧。”她说这话的时候，连带看了眼身旁不安的金霜。

蛇男还是没忍住“嗯哼”了一声，眉心的黑痣随着面部痉挛而蜷缩。他缓慢撑着瓷砖墙坐起身，厌烦地拨弄身上蛇卵，蛇卵依旧稳稳吸附在他身上，金煊不耐地“呲”了一下，他牙齿打颤，讲起了遭遇。

“我昨天在商场里嗅到了同类的气息，我约它交尾，在商场的洗手间，对方化作人的样子十分美貌温柔，我以为它也是条温柔的蛇。等我们把衣服脱光时，我发现它是化蛇，它很凶，缠上我，将这些蛇卵排入我体内。”想到此，他打了个哆嗦，“我肚子立刻鼓起来，这些蛇卵不停咬我，我没办法，想找猎人杀死蛇卵。我就找到了这里。”

金煊望了眼金霜，“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金霜眼神逐渐浑浊迷蒙，“杀死谁，他们都是性命啊！杀了他们，投不了胎了。”她指着地上密密麻麻蛇卵，“他们都是小婴儿啊！怎么可以杀孩子！”

金煊挥了挥手：人类世界生活久了，被污染了。

她扬了扬下巴，“你找到猎人，结果发现这个猎人不太行，是吧。”

蛇男肥厚的双下巴点了点，头顶几缕头发也跟着摆动，想起这件事似乎又受了很大委屈，“我是雄蛇，如果我知道它是化蛇，我绝对不和它交尾。”

金煊看了眼身旁吴垚，朝着蛇男点点头，“怎么说？”

“保护蛇卵的胶状物得是桤木供给，所以一般情况下化蛇和桤木相交才能生产出能够活着长大的小蛇，而且化蛇会把蛇卵排入桤木体内，由桤木做育体。而且一定要雌化蛇，雄桤木，要是桤木死了，蛇卵也会死，化蛇体内不会供养蛇卵，谁知道我遇上的化蛇不仅排了蛇卵，还提供了保护的卵壳，现在我活着，这些蛇卵就会把我血肉吸干。”想到这里，他看了眼金煊，“你是猎人吧，你杀了这些蛇卵吧！我求求你了！”他眼神中满是哀求。

金煊不答，只是望着他。身旁吴垚渐渐回过味来：昨天？商场？桤木？化蛇？

不是，到底有几个奇怪的树人，几条奇怪的蛇啊！

他颤抖地问了句，“和你交尾...不不，和你约在商场洗手间的人形蛇长什么样子？”

听到吴垚问话，金煊不动声色笑了下：最高端的猎人往往将猎物一步步引诱到陷阱旁。

“长得特别美，像个洋娃娃，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符合人类美的标准，”他回味道，“长发柔顺飘飘到腰，手指纤纤，眼睛又大又明亮，还穿着蛇纹衬衫......”

金煊翻了个白眼，“你很回味无穷啊，不然我把你再送给她？”死到临头还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蛇男忙摆了摆手，吴垚却惊恐地看着金煊，他指着地上蛇男，“他说的化蛇是吴水水样子的我妹？”

金煊点了点头：不然呢？

“你说，它钻我裤子干什么？它变成蛇之前还要跟我一起睡觉？”吴垚不寒而栗。

“当然是想让你为它生下小蛇啊。”金煊睁着眼睛，轻轻撅着嘴巴，笑了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指着地上蛇卵，“你看，如果化蛇尾部的倒钩刺入你的身体，你可能也就感觉被针扎了一下吧，但是这些蛇卵会通过你的直肠进入你的体内，但是它们会长大，空间不够，营养不够，它们就会挤出来，进入你的内脏，吞食你的肚腹，很快它们迅速长大，慢慢从内到外啃出一个洞，你就会像地上这条四翼蛇一样。”

“不不不，还不一样，四翼蛇如果命大，等这些卵脱落还有可能有命活，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人，普通的男人，你在直肠破裂的时候就会死。”

“如果你昨晚挨了化蛇一扎，估计现在的你已经死啦！”金煊抬起手拍拍吴垚的脸颊：你长得挺帅的，可惜了。

吴垚打了一个激灵，他深深望了一眼金煊，他说，“求你了，你把它吃了吧。”

嗐！金煊在心里叹口气：这样不让吃，那也不让杀，到头来绕半天圈子。她说，“她可是吴水水啊，她是你妹。我怎么能吃人呢！”

“你放心，我和我妈说清楚，如果化蛇不死，那就得我和我妈死了。”吴垚忽地站立不住了，他往后靠撞到了洗手间玻璃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吴垚只觉得天旋地转：我本来想找到杀害吴水水的真凶，可是吴水水竟然没死了。我本来想和我妹我妈好好地生活，可是我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却是个蛇怪。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还险些要将我和我妈的生活拉入深渊。

他转身推开站在一旁的金煊，跌坐在抵门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思索什么，将两只手插入头发里。

不过，金煊可没时间给他感伤，她说，“吴垚，你去医院外面药房买点碘伏，纱布，棉签，要很多，”她强调了下，“并且，要用不透明的袋子装。”

“对了，”她补充道，“路边卖散酒的店，见过吧，买一大桶，最起码二十斤装，越便宜越勾兑越好。”

013 女巫不会喜欢美乐蒂

吴垚驾驶车辆停在红灯前，他脑海里不断浮现一个场景：满身溃烂的肥胖男人身上布满蛇卵，金煊戴着白色塑胶手套将这些蛇卵从他身上一个个生生拔下。

每拔一个他都是咬着牙齿，如同从他身上生生剜肉。

拔下的蛇卵被掷入透明桶里，里面装了五块一斤的散酒，这些挣扎蠕动的蛇卵进入桶里渐渐就不动了。

地上有很多血，还有溃烂的黑紫色血肉。

蛇男以血肉饲养的代孕结束了，而对象是化蛇，这条化蛇此刻正在自己家中......

一想到险些自己的全身也要布满蛇卵，他不寒而栗，身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将他从短暂的窒息里唤回，抬头看了眼，旁边车队早已开出路口，变了绿灯了，身后车主等的不耐，齐齐按喇叭滴滴他。

吴垚踩着油门开出，身后一辆理想车主超过他，与他并行，按下车窗，朝他比了个中指。吴垚怒火中烧，一路将他逼停，与对方在马路上大吵了一架，险些动手。还是车主车上载着的女儿下车劝解了半天，替自己父亲给吴垚道了歉，扯着父亲上车离开。女孩大约高中生的样子，她拉开主驾驶门，将自己父亲塞入，又拉开后排车门，临上车前她又回头给吴垚点了一下头，她说，“哥哥，你快回家吧。”女孩胸口戴着一个吊坠，黄金制的酷洛米样式。

吴垚呆呆地望着这个吊住，他点了点头，“好。”

他上了车，转换方向，开进了一间商场，在地下停车场给吴青莲打了电话，确认她还在金店忙，他问，“妈，水水联系你了吗？她怎么样？”

吴青莲答道，“我下午给水水打电话了，她说她没事，晚上要自己点外卖吃，她还说等休息几天就要复学，三土，你看你妹，真听话，不过我也看开了，孩子想学就学，不想学就去学别的，做什么都行，只要她健康快乐......”

吴青莲谈起来吴水水，好似没完没了。

吴垚强装笑意，“好，妈，我给水水买个东西就回家，你忙吧。”他抽出纸巾擦了下眼角濡湿：都他妈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