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带着护士和保安，离开五米远，她又看了眼身旁吴垚，“你也退开。”

吴垚默默退到另一旁，他想象中金煊：温柔地趴在门上，轻轻呼唤病房中母亲，试图通过亲情唤醒失控的母亲，拉开门后障碍物。

现实中：金煊抬起脚，提起腿，“咚”！一脚踹在门上，口中直喊她母亲的姓名，“金霜，你快开门！”

金霜在病房里呜呜呀呀说着什么，吴垚听不清，却见“咚”一脚，长腿下穿着乐福平底皮鞋的金煊的的脚，又踹在门上，抬腿时阔腿裤往上荡，露出她结实有力可以踹翻一切的小腿肌肉。

门后物品松了松，露出一条寸宽缝隙，病房里人见状着急忙慌推动里面抵门东西，试图再次将门紧紧阖闭，一只手塞入门缝。

金霜呜呼一声，从门内抚摸了金煊的手指，终于没再试图关门。

吴垚也长吁一口气，金霜是个病人，她要是发病认不出金煊的手，使劲关门，把金煊的手指夹断都有可能。

在场围观的医生护士无一不感慨：还是母女亲情啊！认出了女儿的手指！舐犊情深！

见金霜不再关门，金煊伸进门内的手上褪去白色长毛，锋利的指甲也收回，亮出利爪果然好使，她将门缝隙推得更大些，挤了进去。

金煊一进门就听到自我压抑的喘息声，不来自人，不来自金霜，来自卫生间藏着的陌生精怪。医院房内配置的床边方桌，木椅子，行李箱，它们一层层摆放，抵着门，精神科病房是没有门锁的。

金霜身体如筛糠般战栗，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金煊。

医生护士冲了过来，却听“啪”一声金煊关上了门，她背靠着病房门，“我妈现在很害怕，你们先不要进来。”

她瞪着金霜，指指卫生间方向，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她问：“什么？”

金霜低下头，忽地打了一个寒战，如同蚊蚋一般的声音传出来，“四翼蛇。”

金煊长吁一口气，冷笑了一声，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不必要幻想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能保持多么清新的洗手间气味，只是这味道也忒冲鼻子了，混合着血腥味的臭味直冲脑门。

气味比黑暗更早到达，没有窗的卫生间透进了门外的光线，一只蛇状物拱起了身子，它似乎很痛苦，金煊的手指按开了新风换气开关，也按开了照明灯，一条手臂粗细的蟒蛇不停地摆动身躯，它身上有两对瘦弱翼翅是四翼蛇无疑。

黑白相间的花纹上布满了点点溃烂的血斑伤口，它不停地吞吐着蛇信子，从它的泄殖腔里涌出无数颗透明胶质包裹的蛇卵，成百上千个蛇卵里是幼小的尚未睁开眼睛的小蛇。蛇卵上有一根倒勾，勾连着四翼蛇体内不肯脱身。

光线刺激了这些蛇卵，这些红红黑黑的小蛇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睛在透明卵里扭来扭去，就像是满地堆满了黑色的眼球，这些眼球中的瞳孔不停地收缩扩张......

金煊：原本没有什么密集恐惧症，此刻怕也要得上。她看了眼金霜，“你收留一条四翼蛇？”

她们是猎人，从金霜到金煊。

四翼蛇是猎物，桤木也是，化蛇也是，山海经中所有精怪都是。

捉它们，吃它们，是本能。

“还是你特意给我猎来的？”金煊自顾自说着，不等金霜回答，她却瞧出不对劲，她拽了一格纸巾垫着手捏起一枚蛇卵，对着灯光照了照，幼蛇厌光，暴躁地扭动了身躯，细小的红黑色蛇身下露出尾部一对倒钩，是化蛇卵。

四翼蛇怎么会生化蛇？

她将浑身都是伤口的四翼蛇翻了个身，看到它体下细小的雄蛇生殖器官。

所以，这是一条雄性四翼蛇，而它正在生产的是化蛇。

化蛇是不生产的，它们就像是鸟中喜鹊，只负责产卵，至于孕育则要依托其他育体，只是必须是雄性，当然，男人也可以。

012 求你，快把它吃了吧

金煊脑海中闪回许多片段，为什么桤木宁愿死去也要把大部分树根给化蛇，还费劲心力为化蛇造一具完美人偶来？

美貌自然是红利，桤木要化蛇在人类里活得更好，捕获许多雄性，作为子宫，生育它们的孩子。

“咚咚咚”，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金煊，你还好吧？”是吴垚在询问。

金煊关上洗手间的门：我好得很，只怕下一个不好的是你了！

她回头瞪了一眼金霜，意思是：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她拉开了抵门的桌子，露出一条可供单人进出的缝隙，正好对上门口站立往门内探视的吴垚，她一把揪住吴垚袖子，“你进来。”

江月白正在对面病房巡房，他听到动静，挤了出来，他身后一名患者将一只鸡蛋放到了他头顶，他还没来得及询问金霜的情况，就只能先回头，从头发里拨出鸡蛋，递给病患，“熟鸡蛋孵不出来小鸡。”等他再回头，金霜病房门已经再次关闭，“刺啦”，桌子腿摩擦地面，“噹”，抵上了房门。

出于职业要求，他隔门喊了一声，“金霜家属，有事情了赶快按病床旁的铃。”

“好。”房内，金煊回了一声，她将满地蛇卵展现在吴垚面前。

吴垚皱了皱眉，“这蛇好奇怪，怎么长着翅膀，”他指着四翼蛇身体，“它是染上寄生虫了？”

满身伤口的四翼蛇从泄殖腔里生出来一根根纤细的类似血管的东西，每个血管上连着一只透明蛇卵，蛇卵里黑点点蠕动。

的确，很像是寄生虫。

吴垚轻轻咧下嘴角，难掩恶心。

他这么以为，很正常，人类看到蛇类大都是这样一副表情，看到猫狗类就觉得很可爱，如果此刻躺在这里的是一只受伤的猫咪，他可能还会骂一下，是谁造成可爱猫咪生病，换成一条蛇，就是它本就污浊，才会生病。

那如果，这条四翼蛇变成一个男人呢，一个成年男人，躺在这里？

金煊一把抓起地上四翼蛇，张开嘴，显露出她的獠牙，她说，“你变成人形。”

她的手攥着四翼蛇首下颈部，蛇口大张着，蛇眼吐出，涎水横流，几欲昏厥之下，蛇首轻微点了几下，从它摆动的蛇身上粘连的蛇卵也跟着不住地摆动！

金煊将它掷到地上，四翼蛇高高拱起蛇身，不住扭动，蛇尾分叉变成双腿，上半身生出手臂来，光秃秃的蛇头上生出几缕稀疏的毛发，一个肥胖的中年裸男趴在地上。

他浑身都是伤口，从他肚脐到他人类男性器官这一圈，前后左右缀满了提溜着的蛇卵，密密麻麻。

吴垚捂着嘴，想吐，但是洗手间狭小，蛇男趴在地上已将马桶周围地面全部占满，满地蠕动蛇卵，毫无下脚地让他走到洗手池边。

化蛇卵吸允着蛇男身上的养分，他的伤口始终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