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瑟儿软绵绵地倒在床上,胸前那只玛瑙乳夹已经松了,咕噜噜滚下床。他不知道男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阳元,把他小肚子都灌得鼓鼓的。射了半晌,那阳具才滑出来,在被褥上流出一道蜿蜒的白痕。

连天横躺倒在他身边,俩人亲热过后,那股情欲气氛就淡了,只有满室浓郁的雄麝味道,久久不能散去。

依偎着睡了一夜,连天横到次日晌午才睁眼,宝瑟儿微张着嘴,被子半遮在腰间,睫毛纤长,不见平时淫乱风骚的模样,倒像是个乖娃娃。口里还念着梦话,甚么“李郎”的,嘴角也微微翘着。

这小贱人,刚睡过就梦着别人,连天横心里好笑,冲那睫毛呼了口气,蝶翅般的两片就纷飞起来,宝瑟儿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揉揉眼睛,醒了。看见是他,恍惚一阵,露出个惯常的媚笑来,责怪道:“怎么了,爷,醒得恁般早,也不叫醒我。”

连天横撑着身子起来,宝瑟儿连忙起身伺候穿衣,连天横漫不经心,手指绕着他腰间垂下的银链子把玩,随口问道:“这链子不错,谁送的?”

“谁送的有甚么打紧,爷看着喜欢,宝瑟儿就再高兴不过了。”

“是那个李郎么?”

宝瑟儿替他系衣带的手顿了顿,继而娇笑道:“爷听他们嚼舌根!十句里有一句真话儿就不错了!”

“衣裳料子也是他送的?”连天横笑了笑,“明天本少爷也送几匹好料子给你做新衣裳来,省得你穿那些素不拉几的,看着不习惯。”

“那敢情好,奴奴知道,爷是最怜惜奴奴的!”

连天横穿戴整齐,捧着赤裸的宝瑟儿,低下头又亲了亲嘴。

“呀,”宝瑟儿看见地上的玛瑙乳夹,拾起来吹干净灰尘,心疼道:“你看,都摔裂开了,都怪你,让你轻点也不肯,只知道瞎冲瞎撞!”

他有意要诓连天横的东西,这乳夹也不值几个钱,只是连天横难得来一次,过夜钱的大头都被老鸨头缴走了,不刮点油水中饱私囊怎么行?

连天横也不在乎,随手旋了大拇指上的扳指下来,指着这翡翠扳指给他看:“瞧,多么好的水头,不比你那劳什子破玛瑙强多了。”

宝瑟儿抱着他,喜滋滋的,眉开眼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绿得可真好看!”

连天横就顺手把扳指塞在他嘴里,让他含着,弯下身子咬了口他的鼻尖,再拍拍肉屁股,道:“走了。”

“呜呜,”宝瑟儿想说话,忘了嘴里含着扳指,忙吐到手心里,抓了件外衫披上,追出去:“爷我送送你!”

“不用!”连天横一挥手,出了房门,再转过走廊的拐角处,高大挺拔的身形就不见了。

宝瑟儿赤着脚,站在门槛上,端详这枚扳指,对着光照一照,颜色鲜翠浓郁,在门框上磕一磕,声音清脆悦耳,标致的脸蛋上绽出一个欣喜的笑来。

〇六,伯鱼诗礼趋庭处

连天横这般荒唐了一夜,骑马赶回家时,路上日光炽盛,又四处逛了逛,牵马进了马厩,抓两把鲜嫩马草喂与马儿嚼,陪新生的小马驹戏耍了会儿,自己绕去前庭,撞见连老爷阴沉着脸站在那里。

“爹,吃过午饭了?”连天横被抓了个现行,抬手拈了自己头上一根马草,吊儿郎当地笑笑。

莫氏立在连老爷身后,皱眉摇了一下头,偷偷朝他使眼色,连天横眼光扫过莫氏身旁的何斯至,何斯至转过脸只当没看见。

“畜牲!我叫你读书,你读了甚么!”连老爷两手负在后头,“昨日才教老连去守着你,你倒好、你倒好!跑到八仙窟去吃花酒,夜不归宿!”说着,实在气不过,把那桌子上新送来的书劈头盖脸,全砸在他身上。

连天横转头看总管事,目光把老连管事逼得后退了两小步。

新书棱角锐利,砸在连天横额角,划出两道口子,这畜牲避也不避,两只眼睛骨碌碌地打转,赔笑道:“爹打我不要紧,不要拿书出气。”

“老爷……”莫氏轻轻拽了连老爷衣角,被暴怒的连老爷一把甩开,指着连天横道:“跪下!”

连天横自知逃不过,掀了袍子,跪在前庭的青石板上,心想早知在花里馆吃过午饭再走也不迟,总不至于在这里饿着肚子晒太阳挨骂,只要花些小钱,那儿的人就把他当亲爷爷一般伺候,尤其是那个宝瑟儿,钻到钱眼里去的小财奴,舌头抹了蜜的,不比在家里挨训强。

“叫你读《诗》,读到哪里了?”连老爷发问道。

连天横压根就没翻开过那书,房里的书比摊子上卖的还新,凝神思索,胡诌了句:“儿子昼夜苦读,正读到关关雎”

话音没落,就被连老爷的大掌盖在脸上,“啪”地一声,巴掌落下半晌,院子里仿佛还有回声,何斯至在大厅里吓得后退两步,撞到博古架上。这一耳光非同小可,打得连天横偏过脸去,脑子里黄蜂乱鸣,恰似十八个敲钟的哐哐当当地打转,鼻子里痒痒的,用手背揩了把,沾了一手鲜血。

莫氏见宝贝儿子被一巴掌打出了鼻血,飞也似的扑上去,抱着儿子杀猪般大哭,一边捶着他肩膀,骂道:“小祖宗,叫你不听你爹的话,快给你爹认个错,明日在家发奋读书,哎呀呀呀……你是要气死你亲娘呀……”捏了帕子捂在心口,捶胸顿足的样子。

连老爷每每下定决心教训这个冤孽,都是莫氏溺爱独长子,从中阻拦,是以不能下猛药,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过,便叫下人请莫氏回屋,对总管事道:“取家法来!”

总管事心虚地望了眼庭院中跪着的大少爷,冒了两滴冷汗,唯唯诺诺道:“老爷,老奴以为少爷他已经知错”

“快去!”连老爷怒喝道。

管事便不再啰唆,取了一只长约两尺的黑漆匣子,何斯至在后面垫脚偷看,原来是一股粗粗的鞭子。

连老爷坐下来,喝茶息怒,语气也平和了些,吩咐管事道:“打。”

管事心里打鼓,传了一个年轻的家丁来,将鞭子塞在他手里,在那挤眉弄眼的。连老爷手端茶盅,晃着头吹气,道:“打得轻了,我连你们一块收拾。不早了,打罢!”

那一鞭子便带着风,呼呼地刮下来了。

起初何斯至还幸灾乐祸,心想这畜牲表哥无恶不作,打得重些、再重些。约莫抽了几十鞭,连天横身上已没一处好肉,衣服被抽成一条条的,鲜血把碎布子都浸红了,触目惊心,那纨绔还是嘴唇煞白,咬着牙一声不吭,在地上痛得打滚。

再打了百十来鞭,鞭子抽得他皮开肉绽,尤其是左手手臂,鞭痕深可见骨,何斯至心想这么打下去,怕是要打出人命来了!于是连忙跪在地上求情道:“舅舅,古语有云: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以表哥的聪明,不是不会读书,只是暂时见不到成效罢了。不如叫他在家安心学诗,养性修身,必定有所长进。”

“老夫这个儿子,不求他考取功名,但求他做些正经的事。饱食终日,而无所思,难矣哉、难矣哉!”连老爷拉何斯至起来,拍肩道:“贤甥,你是个读了圣贤书的人,我派几个下人供你差遣,替老夫好好管教这畜牲,教他些诗书道理,按月给你算银钱,如何?”

何斯至想起那夜的遭遇,被火烧着似的,自然不愿惹祸上身,可舅舅言辞恳切,自己又在这里白吃白住,没有进账,思量一阵,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道:“不敢要舅舅银钱,斯至自当勉力教学。”

再看那连少爷,那么大个人,昏倒在院子里,荷花缸子上溅满了血,疼得失去了知觉。

这膏粱竖子养伤足足养了半月,才勉强捡回一条命,左手吊着,还是没好透。从此看见他老爹,就像老鼠见了猫。连老爷一向以儒商著称,发起狠来也是要人命的。等到连天横两脚能沾地了,真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跟着何斯至,何斯至也就壮着胆子,拿了本书来,碰也不敢碰他,放在桌子上,叫他先念几遍。

“怎么,表弟起了疹子?恁般不肯近人。”连天横拿着书,翘起二郎腿,左翻翻右翻翻。

何斯至害怕他说出甚么露骨的话来,闹得自己红脸,便吩咐下人们去门外待命,一有事再进来。等到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了,何斯至便竭力镇定道:“表哥,那夜你喝醉了酒,神思昏乱,我也、我也记不太清了,你不要再妄加纠缠,否则我告诉舅舅,让他来狠狠地治你!”

“好的,”连天横放下书,右手支颐,冲他笑得很是纯良:“学生一定好好向学,请斯至老师不吝赐教。”

何斯至将信将疑的,看他肯学,便坐在桌子那头,从四书开始讲起,让他先念,念了有不通之处,再纠音、正义,教得十分细致耐心。连天横乖顺了一个上午,奴婢们端午饭进来,后面跟着连老爷。连老爷检查了一番,问他学的甚么,一一答了,见他还算用心,心里宽慰不少。又问何斯至累不累,饿不饿。

何斯至刚想回话,就感觉下身一痛,余光往桌下扫了一眼,发现连天横的黑靴正踩着自己的命根子!这下何斯至出了一身冷汗,勉强回复道:“多谢舅舅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