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震惊笼罩的罗海明不打算和她计较，“他俩发展到哪步了？打算结婚？”

“没明说，有这个趋势。小忆不让我告诉你，怕影响你和孟令谦的合作，我忍了好几天实在忍不了了，我实在不甘心让她找个这条件的。”徐敏说着有了哭腔。

罗海明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重重地叹了口气，“小忆现在在哪？你俩……吵架了？”

“不算吵，我就是跟她说我坚决不同意。孟令谦前两天上门了，也表明了他的立场，他儿子也来过，说支持他父亲，希望我同意。我怎么可能同意！”徐敏提高了声调。

“你先别激动，怎么说呢，我接触过孟令谦，言谈举止确实不是个俗气的生意人，还挺儒雅的，也不像那个年纪的人，单就品貌来说，小忆喜欢上他不意外……”

“那你什么意思？同意了？”徐敏打断了罗海明的话。

“不是，你不要激动，我是想说，现在看来孟令谦的某些方面可能对了小忆的脾气，但确实不算非常理想的人选，你反对的理由我很清楚，我也希望小忆找个各方面条件都匹配的，但是事已至此，着急上火都没用，慢慢来，我跟她谈谈。”

“我今天找你就是这个意思，虽然这么多年小忆一直跟我生活，但是在老家的时候，她一直跟你最亲，有什么话都愿意跟你说，你帮我好好劝劝她吧，不是说孟令谦不好，只是，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挂断电话的徐敏抹了抹眼泪，闭上眼睛仰头靠在沙发上，三口人在老家的生活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那时候的她和罗海明是多么年轻，多么幸福，女儿乖巧可爱，他们是令人羡慕的一家三口。如今，那些幸福的曾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为了烟尘，丈夫成了前夫，难道女儿也要与自己渐行渐远吗？难道，我徐敏的人生，注定如此失败吗？

罗海明坐在办公室，眉头紧锁。前妻带来的消息太震撼了，他设想过知晓女儿恋情的场景，也想象过未来女婿的样子，但无论如何不是今天这样。孟令谦，怎么会是孟令谦，诚然，仅有的几次接触，这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很不错，但那仅仅是作为一个合作伙伴来说，做女婿……怎么可能！

罗海明的手机拿起又放下，反复几次，那个想要打给女儿的电话却还是没有拨出去。什么立场呢？关心？兴师问罪？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和女儿谈这件事呢？他整个人陷进皮椅中，手用力地按着眉心，没多久，手机却轰然震动起来小忆，是小忆。

“爸，你忙吗？说话方便吗？我想和你聊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罗海明觉得电话那端女儿的声音有些疲惫。

“小忆，我不忙，你说。”

“爸，我谈恋爱了，但是……”罗永忆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小忆，你别哭，慢慢说，爸爸听着呢。”什么立场，什么态度，都不重要了，听到女儿的哽咽声，罗海明只剩下了心疼。

罗永忆瞬间明白母亲还是说了。多讽刺，谁能想到，多年之后，三个人是因为这个原因重新建立起间接的联系。

“爸，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是他。”罗永忆轻声说。

“是啊，为什么是他？”

“爸，你知道吗，跟他在一起的那种安全感，让我觉得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有你在身边的小时候。”

离别之约

听完女儿的恋爱故事，罗海明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一会儿。多少年了，父女俩没有说过如此之多的心里话，好像上一次还是无主题的撒娇，转眼之间谈的就是终身大事。

罗海明缓缓说道，“可能这就是你俩的缘分吧。小忆，我想知道，你对他，是依赖，还是真的喜欢？”

罗永忆知道父亲这么问的用意，闺蜜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可能在许多人看来，父爱的部分缺失会让成年之后的她产生恋父情结，会对年长的男性更有好感。她也承认，孟令谦带给她的安全感常常让她回想起小时候，但仅仅是回忆而已，在真实的生活里，孟令谦是爱人，是让她萌发了结婚这一念头的真真正正的爱人。

“我欣赏他，也爱他。”

“打算结婚？”

“爸，这么多年关于我感情方面的事咱俩聊的不多，但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好像早就对恋爱结婚这些事不怎么期待了，我甚至觉得一个人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总比两个人在一起消耗我原有的热情和快乐要好得多。但是孟令谦，他让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非但没有互相消耗，反而可以更开心、更安心。所以，即使我俩还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但至少他让我有了可以往那个阶段走走试试的想法。”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是他了。小忆，爸爸对不起你，我在爱情和婚姻上不是个好榜样，可能让你对男人和婚姻???有过失望，如果孟令谦是那个能让你再次看到希望的人，我没有理由反对。”

“爸……谢谢！”

“你不用谢我，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女，小忆，你也应该体谅你的母亲，她的顾虑完全可以理解，都是人之常情。”

“当然，我都懂，所以我现在很矛盾。”

“你今年暑假还出去吗？”

“原本打算过几天就走，但是，现在，犹豫中。”永忆叹了口气。

“走吧，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大家都冷静冷静，说不定没等回来就把问题想清楚了。”

“我考虑考虑。”

罗永忆挂断电话，理了理被风吹得散乱的头发。此时，她正站在学校顶楼天台的一处阴凉里，其他年级的学生昨天已经考完了期末试，此刻的校园，无比安静。放眼望去，远处又有一些建筑正拔地而起，在这个喧嚣的城市里，找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越来越难了。不知不觉来广州已经好多年，多到不仔细计算就会忘了那个具体的数字，这个数字见证了她最好的青春，也目睹了她不为外人所知的孤独，未来，这个不断上涨的数字又会见证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也在一些沮丧的夜里反问自己，有必要吗？有必要在早已习惯的世界再放进一个人来，有必要为了他惹得母亲不开心吗？维持原状不好吗？无解。

纵然是七月，天台的风也足以吹得她额头微微发凉，是该冷静冷静了。本来她和令谦已经商量好去土耳其来一场两个人的旅行，令谦年假都申请下来了，票也早就定好了，他们俩甚至已经做出了一份超级详细的攻略。但现在这个情况，即使去，似乎心境也不一样了。思来想去，她拨通了孟令谦的电话。

“我刚给我爸打了电话，他已经知道了，是我妈告诉他的。”

“他应该不会强烈反对。”令谦猜测道。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个父亲。”

“但他还是建议咱们都冷静一下。”

“我也正想跟你说，公司有些新的业务我得跟进一下，可能年假休不了了，土耳其”

“是真的有新业务吗？”罗永忆打断了孟令谦的话。

“……假的。永忆，我想好了，土耳其你自己去吧，十五天的时间，放空自己，可能等你回来就有答案了。”

令谦理解永忆的犹豫，也并不认为这是不坚定，她愿意让自己闯进她的生活，愿意接受自己，这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一边是母亲，一边是爱人，至亲和恋人，如果非要做出一个选择，为什么答案一定是他呢？

虎子的短假也快要结束了，临走之前还没等到父亲的爱情有个结果，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老爸，你为啥不跟罗老师去土耳其啊，你俩独处一段时间，感情一升温，就什么障碍都拦不住了。”

“那不是障碍，那是她妈妈。”令谦正色道。

“那你就不怕罗老师彻底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