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姐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锦川放下一碗热粥,有些担心地问,“他们有没有欺负你?福顺哥哥呢?”
钟黎宁听到福顺的名字心里一痛,简直想嚎啕大哭,没有人比她更想知道福顺哥哥在哪儿了。程泊舟这人太不靠谱,不是说今天就能见吗?为什么连福顺的人影都没看见?
面前的锦川还在满脸担忧地看着她,钟黎宁重新振作精神,先把迷途的羔羊劝回来要紧。
“我与朋友往汉阳府送粮,半路被劫上来的。锦川,你问了我为什么在这儿,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钟黎宁说完,就见锦川有些难堪地低下头,身侧的手指攥紧了衣服,沉默不语。
钟黎宁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恨徐外,他的确死不足惜。你为了与徐外敌对,跑来投靠山匪。山匪固然与官府天然对立,但是你想一想,你投靠的这些山匪,真的帮你对付徐外了吗?”
锦川依然垂首不语,但钟黎宁知道他听进去了。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对吗?这些山匪抢劫的是来往的商队和路人,他们伤害的都是无辜的人。或许就有像你母亲那样的女子被他们羞辱,有辛苦谋生的男子被他们杀害,有可怜的孩子失去了父母,只是为了满足他们的贪欲,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我不是!我只是想……想……”锦川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泛起水光,却捏紧了拳头,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来。
“只是想向徐外报仇,只是想与汉阳官府做对?”钟黎宁摸摸锦川的头,看着锦川的眼睛温柔地说,“我知道,锦川一直都是善良又坚强的好孩子。你对徐外的恨理所应当,但是千万不要让它蒙蔽了你的双眼,支配你做出违背本性的事情,你娘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对不起,”锦川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很快泣不成声。
钟黎宁掏出一张丝帕给锦川擦了擦满脸的泪。那丝帕是她以前企图锻炼刺绣能力为福顺绣钱袋的习作,但她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只能放弃了,留下一堆左下角绣了奇怪狐狸形的丝帕自己用。
正要开口安慰锦川两句,门外传来炮竹炸裂的脆响,钟黎宁顿时面色一肃,程泊舟那边应该是得手了。
把丝帕留在锦川手里,钟黎宁认真地对他说道:“锦川,现在外面很危险,你一定要跟紧我,千万不要自己行动。”见锦川严肃地点头应下,钟黎宁微微松了口气,拉着锦川出门了。
门外刀剑相击之声不断,程泊舟手下的人抓了山匪的头儿,也就是那个络腮胡的男人,把他捆住提在手上。一群黑衣人似乎是从天而降,正与车队的人一起对抗山匪。两拨人围成一圈护住中心的程泊舟和另一个黑衣男子。
“是福顺哥哥!”锦川兴奋地拽了拽钟黎宁的手,而钟黎宁早就看痴了。
【作家想说的话:】
表面的钟。人生导师。黎宁:小朋友,你这样不对,你应该弃恶扬善!回归正道!balabala……
实际的钟。望夫石。黎宁:程泊舟你这个骗子!我老婆呢?我都排练好换上衣服了!老婆你在哪儿?我好想你哇呜呜呜呜呜……
第二十三章 晕厥
钟黎宁觉得自己好像有一个世纪没见过福顺了,不然为何早已习惯的容颜又让她感受到初见时震撼难言的惊艳。
福顺面色苍白,宽大的黑色衣袖中伸出了纤细的手腕和白玉一样莹润的手。那手看起来是如此脆弱,仿佛用力一握就会碎掉,但它掌握的力量是如此令人胆寒,随时可以让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福顺神色肃穆,眼神却极为凌厉,哪怕周围杀声震天依然气定神闲地观察着局势,随时发号施令,已经隐约可见日后赵楚琛最尖利刀刃执掌人的模样了。
钟黎宁看着这样的福顺,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过现在情势紧张,万万不可分心,钟黎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拉着锦川趁乱钻到程泊舟旁边。
“小狐狸回来了,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哪怕是在混乱的中心,程泊舟依然笑得像是游园般悠然,甚至连他腰间那把软剑都没抽出来,扇子倒是摇得挺闲适。
“嗯,”钟黎宁点点头,郑重说道,“程泊舟,拜托你个事情,一定要看好锦川。”
程泊舟见她神色严肃,也把扇子收回袖中,接过锦川的手,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个放心。不过你要去做什么?”
钟黎宁展颜一笑,“当然是去我夫君那边和他一起呀!”
程泊舟看着钟黎宁欢快跑向福顺的背影,嘴角的笑容略一凝滞,转瞬又摇着头笑了起来。
夜鸦打开了大门,早已等在外面的官兵纷纷涌入,大部分人在听到回原籍之后既往不咎就不再抵抗,只有少数自知必死或执迷不悟的还在负隅顽抗。
钟黎宁跑到福顺身边,看他满面冷峻的样子有点不知所措。现在撒娇求原谅好像不太合时宜,钟黎宁苦恼地想,不然再等等吧。
虽说安慰自己再等等,可许久不见福顺的钟黎宁早就克制不住想亲近他的心了,试探着用手指勾了勾福顺的手指,感觉到福顺的手指僵了一下却没有抽开。钟黎宁连忙得寸进尺地把五根手指都勾上,与福顺十指相扣,看着福顺一脸冷然但悄悄红了的耳垂笑得像偷了蜜一样甜,顺便使点小手段把周围不看眼色的刀剑挡开。
形势简直是毫无悬念的一边倒,没过多久就只剩下几个杀红了眼的山匪还在抵抗。钟黎宁这半天都在执着地骚扰福顺,不是划一下掌心,就是出其不意地碰一碰福顺。福顺一动不动地任她偷袭,整只耳朵都红了,但还是没有侧过头来看她。
正想着更进一步靠到福顺肩膀上,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极速滑过的气流,钟黎宁立刻用灵力撑开一道护盾挡住福顺。金属撞击的脆响传来,身后手持匕首的男人被弹飞了数米远,趴到地上口吐鲜血。
骤然释放大量灵力后钟黎宁心火大起,身上却极冷,软倒在地前被福顺接住搂在怀中,耳畔尽是他急促的呼唤,但却无力回应。彻底陷入黑暗前钟黎宁想到的是,福顺看起来要急哭了,希望他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福顺抱住钟黎宁的双手颤得不成样子,除了自己脱口而出的“阿黎”,他能听到的就只有胸口又急又重的心跳声。
程泊舟在听到那声尖锐的“阿黎”时就脸色一变,抽出腰间软剑挥退挡路的山匪,飞奔到两人旁边。见钟黎宁脸色红得不正常,程泊舟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对福顺道:“公公,钟姑娘是不是发热了?”
像是被这句话唤回神志,福顺伸手抚上钟黎宁的额头,手下的温度高到不正常,福顺抬头,程泊舟不待他要求就直接说:“公公先带钟姑娘回去,剩下的我来处理。”
福顺对程泊舟点点头,轻道一声“多谢”,便将钟黎宁抱上马,脱下大麾将她细细遮住,在夜鸦的掩护下一路飞奔回汉阳府。
程泊舟目送福顺一行人马渐远,不笑的脸上像是笼了一层霜,对身边的护卫沉声道:“吩咐下去,速战速决。再遇抵抗的不必生擒,格杀勿论。”
刚回住处钟黎宁就醒了,她觉得自己一会儿身处热带雨林,全身燥热难言,一会儿又被扔进了南极冰川,冻的她直哆嗦,难受得想把自己拧起来,还没力气。
“福顺……我难受……”钟黎宁烧得满脸通红,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泪汪汪的眼睛,一边说一边哼哼唧唧地哭。
福顺攥着钟黎宁的手,看起来比她还难受,眼睛都红了,还在轻声安慰她:“阿黎再等一等,郎中马上就来了,难受你就咬我吧。”
“可是我没有力气,唔……”钟黎宁噘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福顺,“福顺,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每天都去找你,可怎么也找不到,找不到你我心里就很慌很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前几天不知怎么就很容易困,你唔……”
福顺俯身吻上钟黎宁还在不停张合的唇,止住了她已经有些沙哑的声音,半晌才微微抬头低声说:“阿黎,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那你以后不能一声不吭就躲起来,”钟黎宁委屈得不行,“我都找不到你呜呜呜……”
“好,以后绝不会了,”福顺的眼泪也要跟着落下来了。
门口一声轻响,侍从道:“公公,钟姑娘,杜郎中来了。”
“这位姑娘脉相有些紊乱,像是肝郁气滞致使脏腑积热,先喝些药吧。”杜郎中是汉阳府最有名望的郎中,给钟黎宁看过之后紧蹙着眉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连哄带劝地把一碗药给钟黎宁喂下去,福顺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钟黎宁只抿了一口就拒绝再张嘴,并且眼角含泪地宣称自己已经好了,现在就能下床跑步,福顺说什么也不行。
没有办法,福顺只能把剩下的大半碗药含进嘴里,用唇撬开钟黎宁的嘴渡进去。钟黎宁被美色迷得晕晕乎乎,不知不觉把整碗药都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