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还在往外掉水珠,月侵衣看了一眼,又一眼,虽然还没原谅它刚才乱来的行为,但还是抽了张纸给它擦干净。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今天就是很困,在外面还好,一进来看见床就犯困,好想马上钻进被子里。
他都站到蜡烛边了,忽的记起褚晏说要给他上药的事情,只能坐到椅子边,桌上的通讯仪还在充电,设备老旧,掉电快,充电慢,但能用月侵衣就已经很满足了。
看了眼时间,现在还算早,他就穿了条短裤,大腿连着膝盖都在温度越走越低的空气里,冷得膝盖都忍不住并拢,小腿也紧贴着,企图汲取到点温度。
实在是冷,他坐不住,缩了缩肩膀钻进了被子里,稍微朝门那边的幔帐他勾起来了,只剩靠近窗户那一侧和床尾那侧依旧垂着,宽大床铺顶上有颗发亮的珠子,拳头大小,泛着莹莹玉色,边上挂了一个花纹精致的小口袋,薄薄的,但材质特殊,遮光性很好。
睡觉的时候可以装进去,就看不见光了。
月侵衣原先是抱着膝盖坐着的,后来不自觉地往被子里陷,眼睛也越眨越慢,意识昏昏的时候听见了敲门声,咚咚两声,不疾不徐的,比褚晏下午敲得有礼貌多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见两声他才勉强坐起身,动作有点慢,脑袋也不清醒,朝门口缓缓说:“我给你留门了呀,你推推就好了。”
月侵衣明显感觉出对方敲门的动作都变了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对方听他话推开门,入眼却不是褚晏那双上挑的眼睛。
来人一双眼睛隐在透明镜片后,里面没什么情绪,或者说,看不出什么情绪。
事先和月侵衣晚上有约的人不是他,那句话显然也不是对着他说的,但他还是推门进来了,装作没听出来。
看见他,月侵衣瞌睡都醒了大半,也不是说害怕宋隐,就是不太明白对方怎么晚上会来找他,还提着一个小盒子。
月侵衣脸上情绪容易懂得多,宋隐没等他问,主动说:“我看你膝盖受伤了,我刚好带了药,效果应该还不错,擦上就没那么疼了,明天做任务应该会方便些。”
这是宋隐来之后说的第一个长句子,语气缓缓,让人听着很舒服,释放出来的善意叫月侵衣有些不知所措。
他捏着被角的手指蜷起,仰着一张又白又小的脸,语气诚恳:“那先谢谢你了。”
说着他就要从被子里钻出来,动作有点着急,简单缠了两层纱布的膝盖支撑不住,吃痛地往下倒,宋隐动作更快,抢步站到床边,另只手握住他半边肩膀。
月侵衣下倒的倾向止住,脑袋靠在他腰上。
宋隐没握着他的肩膀把他扶着坐起来,微微弯腰,将他重新往松软蓬起的被子上放。
月侵衣睫毛抖了抖,睁开眼,看见宋隐将将收回的手。
宋隐站在床边,膝盖蹭进往地下溜了一点的被子里,床上的人陷进小半边枕头里,白白的脸颊被枕芯抵出点柔软的弧度,应该很适合被捧着亲,脸又太小,探进去的时候,对方连躲都没地方。
月侵衣红着一张脸撑着坐起来,见宋隐没打算把药箱递给自己,小声问:“你要给我擦药吗?”
“嗯,药的剂量不太好掌握,我之前给自己擦过几次,会熟悉一点。”宋隐睁着眼睛,面色不改。
“好的,那你坐下来吧。”月侵衣往后坐了些,细细瘦瘦的胳膊捞起被子往身后堆,又伸手牵了牵床垫,在床边腾出一片空位。
宋隐换过衣服来的,身上干净,坐得离他比较近。
打开的药箱放在地上,宋隐的手指温度略低,月侵衣小腿被握住的时候脚背绷起一瞬,不太适应地往后瑟缩两下。
“怎么了?”感受到阻力,宋隐没强硬地握着不松手,敛着道光色的镜片下,视线缓缓落到他脸上。
“你手指有点冰。”月侵衣天生怕冷耐热,但宋隐手指没有冷到那种碰一下也受不了的地步,他摇摇头,抑制着往后缩的意图,小腿放松下来。
宋隐往他抿得颜色粉粉的唇缝看了一眼,又抬眼看他,目光里没什么不耐烦。
只是轻轻扯了扯唇,没说什么,俯身从地上的药箱里拿了一个裹得毛绒绒的玻璃小瓶子递给他,“看起来你有点怕冷,这里晚上温度是有些低,这是我妹妹装给我的,你应该用的上。”
递到月侵衣怀里去的,月侵衣都没来及推回去,手指在上面碰了碰,是暖的,好像是用来暖手的,他刚才在被子里捂了半天的温度还没这上面一下暖和,怕冷的他握了握就不太舍得松手了。
他抖着睫毛看一眼宋隐,对方正往掌心呼了一口热气,揉搓掌心试图让手指温度高一点,也没坏脾气地骂他娇气,也没觉得他脾气大,脾气好到,月侵衣只是随口那么一句,他就开始改。
月侵衣暗暗决定明天做任务一定要早点做完自己的,再去给宋隐帮忙。
宋隐的手指似乎不太容易热起来,几次下去都没成功,月侵衣抿抿唇弯,坐起来一点,握着对方的手腕连着毛绒小瓶子一起送到对方手里。
“一起用。”他抬起一双圆圆的眼睛说。
宋隐下颌绷紧,颈间的皮肤动几动,没说话,比月侵衣大得多的手掌把他几乎拢起来,怕他冷,又松开,虚虚蹭着汲取温度。
敲门声是这个时候响的,似乎是推了一下,发现答应得好好的小主播没给自己留门,敲的时候透着闹脾气的意思。
第157章 公主你拉帘子行不行?我真不看你
月侵衣后背抖了下, 知道是谁,又记起对方的时好时坏的脾气,慌忙把玻璃瓶递到宋隐手里, 自己蹭着床单下床,踩着拖鞋往门口走。
又忘了拿钥匙, 有点急, 锁孔都对了几次才对准。
褚晏站在门外, 冷着一张脸,门缝吱呀打开,却看见月侵衣摔伤的膝盖微曲, 半扶着门框站在缝隙里,唇弯抿起,眼睫颤得厉害, 额上冒了点汗,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急的,可怜巴巴抬眼看向他。
刚到膝盖的短裤折起一角,看着单薄,干净白腻的腿露在外面, 膝盖上不太整齐地缠着两圈纱布, 质量不太好, 脱了线。
褚晏有短瞬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好一会才开口, 半硬半软的语气:“不是说要给我留门吗?锁得这么紧,生怕我能进去?”
本来是留了的, 但宋隐给关了, 月侵衣想着,对上面前人的眼睛又解释不出来。
有下午在阁楼扯头发的事在前, 虽然还不太清楚对方当时为什么语气奇怪地提起宋隐,但月侵衣隐隐明白不能在他面前提宋隐,更不能被他发现宋隐就在自己房间的事。
一切都暂时还没发生,但只假想一下,月侵衣脑袋里就开始冒危险的警报了。
月侵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褚晏已经不耐烦了,还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门斜对着床,月侵衣不太清楚这个角度能不能看见宋隐,额头上的汗都冷下来,也仓皇往后看一眼。
床上没人,地上的药箱也不见了,他勉强松一口气,回头望进褚晏的偏冷的视线,手指在门边上下扣了一下,几乎是半闭着眼睛说的:“……我刚才在、换衣服,不关门,不好。”
声音细弱,听着很没底气,他不擅长撒谎。
闭着眼睛,就不算睁着眼睛说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