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晏愣了两秒,面前人确实换了衣服,应该是睡觉的时候穿的,比白天的还宽松点,看着也旧,下摆还有点皱,但布料是比之前那件软一点,适合穿着睡觉,还换了短裤。

月侵衣摔了膝盖,站着弯腰估计不大方便,得坐到床上,曲起腿弯踩着裤脚一点点往下蹭,裤子得换,里面那件也得换,动作的时候什么都看得见,不知道是不是躲到被子里换的。

真看见了月侵衣细白腿弯勾着要掉不掉的裤子一样,褚晏脑子一热,脱口说:“不能给我看?”

说完他又烫嘴般很快解释:“我是说,我又不想看。”

月侵衣才不管他想不想看,他站着膝盖疼,腿也冷,狭小门缝间,走廊的空气一直往他腿间钻,伤口都似乎冻得麻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对方打发走,至少得等宋隐走了再来。

褚晏脸上发烫,很想再说一遍自己根本不想看,又觉得多余且突兀,不说又憋得难受,胡乱地想,看见月侵衣折起的短裤裤腿,想到什么:“换完衣服了吗?”

话题不知道在往哪个方向走,月侵衣冷得脑袋转的慢,满脸不明白地啊了一声。

“你刚在换衣服,是不是为了给我开门,衣服没换完?”褚晏解释一遍。

月侵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要是自己没换完,怎么会过来给他开门?

明明他衣服裤子都穿的好好的,也不是看不出来。

他有点明白陆也给自己说不能撒谎的原因了,撒谎真的好累,要害怕,还要费劲找理由。

要不是腿疼,月侵衣能在褚晏面前仔细转一圈,要他看清楚自己是穿好衣服了的。

想说没有,月侵衣转头想一下,他可以说自己要换衣服,让褚晏直接把药给他然后离开。

因为是在撒谎,他头又低得更下去,点了点头,又怕褚晏没听见,还嗯了一声,“我等会还要继续换的。”

撒完谎他先小小羞耻了下,然后是松一口气,以为褚晏会把药给他,或者说等会再来,但是

“那你先去换,我坐里面等你换完。”褚晏是这样说的。

月侵衣抬头,眼睛睁得更圆,被他的话打得措手不及,剧本不应该是这样走的吧?

褚晏看他表情,以为是不好意思,为自己前面一点的话找补:“我没想看你换,你在被子里换不行吗?”

月侵衣脸上都没笑了,脸色为难,他以为不太看得出来,其实脸上什么都藏不住,本来他唇肉就鼓着点弧度,不抿唇的时候,唇珠很明显。

褚晏看得分明,莫名其妙被他弄得紧张起来,松口说:“公主你再拉个帘子行不行?我真不看你。”

说着就要推门往里面挤,月侵衣怎么可能让他进来,扒着门把他往外推。

褚晏没用力,被他推到外面,看一眼他细瘦地手臂,弯腰又往他手臂下钻。

“褚晏!我、”虽然是被扶着没有要摔的意思,月侵衣还是急得要掉眼泪,加上今天被对方欺负过几次,声音听起来很委屈,隐隐漏着哭腔:“我膝盖疼,你别、”

褚晏一直扶着他,几乎要把他搂起来,动作又小心再小心,按理来说怎么都不该会疼,但他听出人是要哭的意思,松了手往后退几步。

看着他淡淡扫了层粉的眼睑,在他眼睫轻晃下来的时候,褚晏心重重颤了下,比下午还要起劲,好像和面前这个人待得越久,那股不受控制的冲动就越明显,看不得他摔,现在连眼眶红一下都要命。

褚晏就没向谁低过头,那声道歉却是脱口而出。

洗得干净的手指在面前人下巴上上擦了一下,指腹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湿濡,烫得褚晏手指抖了一下,低声说:“膝盖疼我进去给你擦药。”

“不要你擦了。”月侵衣膝盖本来也不疼,委屈过去得也很快,但他看出来对方的让步,于是装出刚才的样子,侧过脸躲着他的手。

“膝盖不疼了?”褚晏往他吊着颗眼泪的下巴尖上看。

“那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擦。”月侵衣越说越不好意思,但他总觉得如果不要,对方肯定不会离开,很莫名其妙的觉得,绝对不是他盲目自信,像褚晏下午说的那样,以为自己很漂亮,然后,什么什么的。

“啧。”褚晏看到那颗眼泪被他晃掉才收回视线,又转回他颤颤的眼睫,咂摸着挤出点不情愿的意思,“行吧。”

递到面前来的手指上勾着个小袋子,里面放了个玻璃瓶、棉签和药,月侵衣抬起略湿的眼睛看他,抓着门框的手指曲起点,不太好意思接。

褚晏又晃了一下,玻璃撞在一起发出的脆声在月侵衣面前荡了下,月侵衣终于伸手去接,藏着撒谎后的愧疚,他声音很轻地说了声谢谢。

说完又主动和对方说了声晚安。

褚晏偏过头嗯了一声,之后两人之间就没什么话要说了,他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月侵衣并不在意他有没有和自己说晚安,或者说已经习惯了他很少直白回应的态度,见他没了别的话,扶着门板往后退一步就要关门。

褚晏却突然又伸腿抵在缝隙间,语气有点急:“我还没跟你说晚安。”

月侵衣神色茫然地看他,听懂之后点了点头,呆呆哦了一声,往前站了点,要他快点说,自己在听。

反应太平淡,褚晏莫名觉得自己落了下风,垂下视线不知道在看哪里,还是扯了扯唇说:“晚安。”

月侵衣嗯地点了下头,还回复了一个好的,但褚晏就是不太满意,面前的人应该是洗过澡了的,身上的香气里混了点半湿的水汽,也没穿袜子,细瘦脚踝露在外面,雪白一小截骨肉匀称。

褚晏的不满意消退一点,门缝里斜斜能望见那张床,挂着幔帐,有一面勾起来了,缎面的被子上盈满了光,半垂在床沿,应该是换衣服换到一半从被子里钻出来,腿脚缠着被角慢慢蹭到床边。

月侵衣这间房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都大,单独一间在四楼,也漂亮得多。

真跟公主一样的待遇,褚晏这样想着,翻来覆去把那个带点特殊意味的称呼念了几遍,看向面前人过分秾丽的眉眼,越念胸口越烫,心跳也一下下跳得分明。

漂亮成这样,却又呆又老实,反差很大,褚晏当然看得出来另外两个人的意思,也知道月侵衣没想着讨好任何一个人,但他就是忍不住对着月侵衣假装不耐烦,明里暗里说两句,想让对方不要再那么好欺负,也别再让别人轻易接近,两句话就被哄得晕头转向。

月侵衣所在的坎特星一直被喊垃圾星,上面贫瘠到连草莓都种不出来,平时估计都喝的营养液,个子实在不够看,肩膀也太薄,脚腕随便一下就能圈在手里,还多出大半截手指。

另外两个人和他之前都在首星,身体素质都是改良加强过的,随便一个月侵衣都绝对受不住,另外两个还不一定有他好说话。

他不走,月侵衣也没办法,只好绷着冷得打颤的小腿站在门缝里。

褚晏自己闷声想了大半天,见他眉眼都染着点困倦,从头到脚都透出好欺负的信号,含蓄地说怕他听不懂,干脆直白开口:“你后面几天做任务就跟着我一起就好了,别信另外两个人的话,也别单独跟他们待一起。”

见月侵衣仍旧呆呆地,他带点恐吓意味说:“他们看起来就不是好人,你到时候被骗了,枕头哭湿了都没人会救你。”

月侵衣缓缓抖着的眼皮都顿一下,坏话说得浅显,他当然听得明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