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1 / 1)

桃意盯了他半晌,少顷,眯着眼睛笑说:“还在想着打败我呀?人家毕竟活了那么长时间,要是能这么轻易被你伤到,那也太丢右卿的脸了。”

右卿…好像是摄政王身边的官职。

“不过呢,现在我也不是了,你放心好啦,我背叛了秦温,她也放我走了,如今我虽然是名义上的右卿,但她要是找到合适的人选,估计会直接把我踹掉吧。”桃意轻松地耸了耸肩,目光却不由得向北方放远了,“只是我家那个笨蛋,唉……”欲言又止带来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她躬下身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小苍燎以后也会娶妻吧?可要擦亮眼睛,不要娶人家这样的风流女子哦。”

小鹰隼不太明白,但他还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桃意姐的颜色,很漂亮,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是很干净的桃粉色…而且,其实我觉得像临渊姐姐那样的女孩就很可爱,伏湛哥跟我说过他很想娶她,但是他也有他的顾虑,不知道这个愿望有没有实现…他的伤也完全没有好,那样的紫色,正在慢慢变黑…”

他自言自语般说着,猛然抬眼,才发现桃意不知何时仰起了头,望着天,什么话也没接。

“桃意姐?”他唤了一声。

半晌,女人才自嘲地哼笑了一声,缓缓回道:“干净吗?哈……真是搞笑你说的魔王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或者说,我压根就不关心那个家伙,他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把原来的右卿一箭钉在王宫的墙壁上,小破鸟,你为什么要关心那种强大得让人讨厌的家伙?”

苍燎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伏湛哥确实很强,但这不代表他就不能是脆弱的,我已经失去了父母,伏湛哥和临渊姐与我而言就像血脉相连的兄姐一样,关心他们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说来桃意姐,从我遇见你至今,其实对你什么都不了解,但是我就能看出来你是个好人,不会伤害我,”小鹰隼的眼睛亮晶晶的,“所以你能留下来训练我,我很高兴。”

“真是……”桃意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和我家那个笨蛋都一样,都是十足的笨蛋,相信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要是人家现在伸手掐死你你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可是桃意姐也没有这样做啊。”苍燎不解其意。

……算了。好像跟这种憨憨的家伙讲道理也没什么用。从最开始她逃出秦温手下再遇到他时,他就是一副谁说什么都相信的样子,这样的小屁孩真的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储吗?要是那个臣子欺骗他一下都分辨不出来,魔族会完蛋的吧?

“你啊!”她越想越气不过,只好两根手指在他额头上狠狠摁了一下,或许是力道有些重,可怜的小鹰隼立马捂着眉心,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桃意只好深吸一口气,徐徐解释道:“这是我们狐族的印记,你也知道人家的天赋是幻术,有了印记,比人家弱的幻术都对你没有用处了。”

果不其然,话一出口苍燎就乐开了花,忍不住化出翅膀扑扇了几下围着她绕圈,“桃意姐,你对我也真好!”

好好好,谁都对你好。桃意翻了个白眼,又没忍住多嘴:“好好练你的吧,人家也不能完全帮你抄近道,别让人族知道我们未来的王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货色。”

她话音未落,似有一阵劲风袭来,苍燎最先反应过来风的走向,连忙挥出一阵翼风去抵挡,而来者也并无抵抗之意,便一下子顺着他的风被带到了地上。

桃意连忙快步走在少年的侧前方,一边抬起手臂拦住他前进的步伐,“别贸然靠近。”女人的狐耳高高竖起,仔细探查着周边的环境,确认安全后她才缓缓迈步,一点点靠近那团黑不溜秋的东西。

“桃意姐…”苍燎也跟上了几步,随着距离拉近,他骤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从那不明生物的身上传来,儿时的记忆被骤然唤醒,他突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东西。

“是漠北的王鹰…姐,这是我故乡的鸟!”他猛地小跑上前,这回桃意根本来不及拦,少年就一鼓作气地冲到了落地的王鹰身边,事实果然不出他所料,“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啊,我们不是在魔域中部的边境线上吗?”

桃意拧着眉,她也感知到了一股让她下意识疏远的味道,属于道修,又带着魔族…不,应该说是蛇族的气息,那究竟是……

不可能是缚杀,他还在北部的王都,而这只王鹰是从人族的领地飞过来的。

“苍燎,”她突然开口道,“这只鹰还活着吗?”

少年的手指抚摸上王鹰伤痕累累的躯体,“它、它累坏了…而且受了很重的伤,腿也没了一只,翅膀也折得差不多了,这伤口…是道修的法术,恐怕已经无力回天……”

呜……

王鹰圆睁着眼睛,无力地盯着上方那只血脉纯正的鹰隼,它感受到了故乡的风与砂,都在少年的手指尖流转,它明白自己已然回到故乡,而这个少年身上微薄的、需要它去识别的气息也令它感到无比安心,它知道自己没有辜负那个人的嘱托。

它的悲鸣只是低低的,没有任何情感,像是一个人劳碌一生,终于寿终正寝。

那块在它嘴里含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金边灵芝,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太阳。

0296 第一百七十六章 若愚

“一封来自千华宗的请柬,您看看。”

司马宣将一块竹牌交到卫卿手上,他的语气很淡然,似乎完全不把第一大宗放在眼里。不管这是否出于故意,卫卿的注意力更多都集中在请柬本身上:他不是没有帮仲灏发过请柬,因此千华宗的请柬长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按规格来说这已经是最高礼节的邀请,也就是说它本应该被交到卫鞘的手中。

他接过竹牌,视线在触及其上文字的瞬间狠狠一颤!

…诚邀陛下莅临仲灏副宗主之丧葬……

“这…不可能,师父明明在太傅您的府上安置妥当…”他立刻抬起头看向一旁冷静的司马宣,脸上写满了迫切,“这一定是千华宗的阴谋,他们或许是想挑拨离间你我”

“陛下稍安勿躁。”司马宣微笑着抬起手,卫卿马上安静下来,事情涉及到他最亲的人,不可能强求这样一个尚且稚嫩的皇帝保持理性,所以他并没有苛责,而是稳住语气继续道,“既然副宗主还活着,那么其中必有猫腻,请柬不谈其他只指陛下或是大皇子,想必就是冲你们二人来的。”

“朕…和皇兄?”

“是。”司马宣颔首,总有一股游刃有余的气势围绕在他周身,卫卿也多少能受其感染,他儿时还不曾观察过这些官场之人,如今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他才发觉这个自幼就和颜悦色的太傅,也并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看来正如母亲所说,西京藏龙卧虎。

“据我的眼线所报,千华宗的宗主之子白清延曾经有过一段离宗的时间,目的是带回一个游医,而这个游医的身份又颇为特殊:他长期致力于研究上古遗迹,精通古魔族语,因此我将重心投入在上古的遗迹之上, ? ”男人展开一张完整的地图,上面特地用红圈标注了几个地点,“陛下请看,这些就是他们可能的目标地点,分别有三个在魔域,两个在我朝,而其中,北部边境线上的祭坛由先帝重兵把守,必须出示令牌才能进入,是看守最为严格的上古遗迹。”

卫卿将地图上的几个地点依次扫过,说实在话,他记不住这些听都没听过的地名,但他依然尽可能地扣下每一个生涩的字眼,然后缓缓点了点头,“他们很可能是想让皇兄作为开启祭坛的‘钥匙’,他现在这样…如果应邀前往千华宗,恐怕凶多吉少。”

司马宣见过很多虚与委蛇的官员把拦截奏折说得尤为冠冕堂皇正义凛然,可他第一次看见一个预备篡位的年轻帝王能如此真情实感地说出这种话,没有一丝虚假的成分,切切实实都是对兄长的关心。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沉下眼,缓声道:“陛下,老臣为您提供两条路径:一是由您代为前往千华宗,以令牌作为要挟同其交换来治疗副宗主;二是将请柬交给大皇子,再借机半路挟持大皇子,换成您前往。”

卫卿挠了挠头:“这…不都是朕前往千华宗吗?而且,难道太傅不能治好师父?”明明母亲说西京里藏龙卧虎,应该会有能人异士可以治好他的……

见司马宣又缄默不语地摇摇头,他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思来想去,他低下头,像一只打翻杯子的小狗,“请太傅指点。”

司马宣合上眼,他其实没有任何怪罪他的意思,只是希望他能够独立思考一段时间不要对他形成依赖,但很显然年轻的皇帝把这个当成了自己的考核,现在他多少说得上有些尴尬,毕竟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苛责过皇帝。

“第一种方法仅仅是陛下您去,但是京城之内只有你我知晓此事,为确保您的安全,我会随行;第二种方案您会直接取代大皇子回京,之后就看陛下您的发挥了。”他耐心地解释道,“二者的区别在于徐徐图之,还是雷厉风行至于副宗主的病症,是毒,但也更像是某种心结,在千华宗得到关键的解药后还需要陛下多多陪伴他才是。”

“那、那是自然!”卫卿狠狠点了几下头,他恨不得能够天天黏在师父身边,因为师父就是他遮风挡雨的伞,只要师父在,他们就可以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他知道皇兄病入膏肓,西京一片混乱,在如此变局之下,他不可能为了一己私心,治好师父就抛弃卫景任辛辛苦苦治理好的江山,哪怕他早已跟他一刀两断了。

另外,他也不希望能够跟他的皇兄有刀刃相接的时候,可是要挟持皇帝就一定会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哪怕他只是希望能够纠正皇兄的错误,但卫鞘又不知道他的存在,一定会对他恨之入骨吧……

于是他很快做出了答复:“太傅,朕选择第一条路,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况且太傅之前的意思好像也有徐徐图之的感觉……朕没想错吧?”

司马宣平静地点点头:“确实不错,但是老臣可以随时为了陛下变更计划,这一点陛下请放心。”

就好像他原本准备留在西京内布局,但碍于年轻的皇帝尚且稚嫩,千华宗能够养出什么样的老狐狸他还是知道的,况且现在的掌事人又和他有着尖锐的矛盾,他不去恐怕此事不能善终。

“那太好了!”受到了太傅的肯定,卫卿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男人十分地值得信赖,哪怕他曾经一度讨厌魔族,讨厌魔族混血,但好像这么多事情走来,是不是魔族是不是人族已经不再重要,对他好的才是真正值得去回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