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所有仁义道德都在教导我要报答他的恩情,毕竟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还在孟溪东的禁地里苦苦挣扎,”沈初茶低低地说,“可能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但这是束缚,他的恩情更像是一种绑架,逼迫我去做他所希望的、与世无争的修炼者。”
“如果他只是单纯救下我,或许我可以过得比现在更潇洒…而仲灏,他在这些年里对我倾注的感情就像是在弥补没有救出你的愧疚,你不觉得这份感情很恶心吗?”
沈灼槐附和着点点头,内心却是截然不同的想法。
一念之差,他和面前的青年过上了天差地别的生活,他会去怪罪仲灏没有选择他吗?不,那时的他们与仲灏素昧平生,他根本就没有义务救下他们的理由,既然不求回报,他更没有权利去苛责他。要怪只能怪命运作弄人,让仲灏捡来一只白眼狼,还差点把性命葬送在他的手上。
幸福的人都是相仿的幸福,而苦难的人永远有属于他们的苦难。
时间差不多了。沈灼槐回过头看向独自黯然神伤的兄长,语气淡淡:“那你打算何时公布他的死讯?玉玺又该如何处理?”
沈初茶并不知道自己拿的是赝品玉玺,在交给白辛仁之后,他便开始谋划他的死亡。原本打算最后逼迫他使用玉玺来威慑众人,来证明是他教唆弟子盗窃的传国玉玺,只可惜缚铩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强,只需要轻轻推波助澜一下,他便让白辛仁再无翻身之日。如今借刀铩人计成,他也应该拿回那个赝品了。
“等我登上宗主之位,便为他举行一场盛大的追悼会,届时我将向全天下宣布:缚铩是令他仙逝的罪魁祸首”
“想必仲灏在道修界一定有很高的威望吧。”沈灼槐随口接道。
“不愧是我的胞弟,”沈初茶满意地点点头,“岂止是道修界,仲灏在整个人族中都有着极高的影响力,这样一来,就可以调动更多人仇恨的情绪,等到讨伐魔域时,便能争取到更多人的支持和加入。”
“至于玉玺”
他起身,径直走向洞穴深处,食指与中指并拢在漆黑的石壁上轻点五下,看似厚实的石壁应声而开,露出一个小方盒。
“藏得真深。”沈灼槐皮笑肉不笑。
“到手了,我们走吧。”沈初茶从方盒中取出玉玺,又掂量了几下,“真可惜了这天然洞府,等使者来后便无法再使用了。”
缚铩一行人在驻地休养生息三天,顾临渊趁这个机会把人都熟悉了一圈,也顺便搞清楚了泉水之谜:原来配合魔族将领处理那些尸体的人是摄政王手下的一名面首,在之前东窗事发后便带着剩下的人转移到了这个据点和魔族一起生活 ? ,他们都曾是孟溪东和白辛仁手下的天才,对应着在每年的任务中离奇失踪的师兄弟,如果不是摄政王施舍给他们生存的机会,恐怕他们已经成为这两人手下的实验品,因而哪怕有些人曾经仇恨憎恶魔族,后来也放下了偏见。
那人恰巧是水灵根,原本便是在负责处理这附近的水源,因此收拾起血迹来也是得心应手。那些魔族将领都是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哪个不是精得过人?两人一合计,便留了一处上好的泉眼给魔王和看似好像是夫人的女子,没想到真让他们连蒙带猜中了。
这件事情的揭晓是在做爱完的第二天,两人像犯错事的孩子般老老实实挨了夜弼一顿骂,千叮咛万嘱咐不得再剧烈运动,又重新上了一遍药后,缚铩安安静静领着她来到所有人面前,顾临渊这才发现,原来早上驻地里没几个人,都是聚到房屋前的一大块平地来了。
“这是魔王夫人。”缚铩言简意赅。
魔族人族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半晌,之前那两个猜中身份的人率先鼓起掌来,“好!!!!”管他人族魔族,反正他们昨天在军中跟其他将领面首打了一番赌,就为了这赢到的五百两银子,鼓掌五分钟都不为过。
有两个人鼓掌便能带动四个人鼓掌,紧接着便是掌声雷动,一片欢欣鼓舞的景象。这些人除去面首,都是夜弼和缚铩带出来的将领和精兵,不为别的,就为黄金单身汉魔王能够脱单而快乐。
顾临渊也傻眼了,她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就明白了缚铩的意图,本来都料想到“给你一个亿离开我们的王”这种剧情,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配合??
“都是娘家人。”缚铩再次简要解释。
顾临渊了然,一把揽住缚铩的腰,财大气粗地拍了拍胸脯:“大家好,我是祖安·顾,这是我老婆缚铩,还请大家多指教!”
缚铩没忍住笑出声来,边笑边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别闹。”
顾临渊一米六几的身高搂着起码一米八的缚铩、说起那样豪放的话确实很有喜剧效果,但更能震惊众人的显然是缚铩那一笑平时绷着一张脸,又是自家的王,再美也失去了欣赏的欲望,只想努力打工别让他的脸绷得更厉害,完全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敞开笑的一天。
而且笑得如此…娇羞。(直男滤镜)
见众人又傻住了,顾临渊戳了戳老婆的手臂,小声密谋:“那个…他们…没事吧…”
缚铩云淡风轻:“没事,等等就好了。”
也是哦,顾临渊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缚铩那样笑起来时也是这个反应:大脑就好像宕机一样完全无法运作,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像再慢一拍就无法追逐上他的脉搏,目光也像是被冻结了,只能牢牢锁在他身上,不得偏移一分。
“老婆真的很好看…”她嘀咕,“你多笑笑,说不定劳工关系都会变好呢。”
缚铩默默把她的话记在脑海里,打算找个机会对着铜镜练习一下微笑。
作者嘚吧嘚:我还挺好奇,作为读者的话,(对于仲灏这个人)你们更倾向于沈灼槐的观点还是沈初茶的观点?
0224 第一百三十九章 荆棘之路
“王上,”一名将领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您真的做好娶一位人族王后的准备了吗?”
顾临渊:噢噢噢噢反对者来了有挑战了!!
她咳嗽两声,正准备就这一问题发表讲话,缚铩率先开口道:“是,我不会畏惧族内的危言,亦不会因为他人的反对而退却,这是我的选择,我此生不悔。”他低下头,从颈间扯出那片黑蛇鳞,握在掌心里高高举起,“以王之逆鳞起誓。”
那名将领倏地抬首,目光紧锁那片在日光下流转着五彩光泽的蛇鳞,眸底仿佛有光在闪烁,“这正是臣等所期望的,王上,请允许属下向王后宣誓忠诚!”
顾临渊:啊?
伴随他单膝跪地的动作,身后一众魔族将士纷纷效仿,将右手抵于左肩,雄浑的齐声震山撼河:“愿向王后效忠!!”
“这…”顾临渊悄咪咪瞥了一眼缚铩,后者给予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尽量把语调放得不那么粗犷,“诸位请起吧。”
而后回去的路上,经过缚铩一番解释她才明白为什么这些将士的态度如此温和:他们都是夜弼和缚铩带出来的,自然也是承袭了他们与人和平共处的态度,不像摄政王手下的激进魔族那样仇视憎恨人族。魔王能够娶一位人族王后,也是再次向他们表态:虽然他之前下令和道修一战,血流成河,但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本意,不会背叛这些意志坚定的将士。
这也是为什么那位将领会询问他这种问题吧…约莫是怕他作秀,随便找了个人族女子来糊弄众人。而魔王确实以他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心意,让大家心悦臣服,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她本想等缚铩休憩时绕开他偷偷去问夜弼关于他的病情,可是一想到如今的他保持在毒性最强盛的时期,那一点动静根本瞒不住他,便索性抓着他的手问了出来。缚铩微笑着,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不用担心,至少能撑到事态转好。”
可是“撑”又是什么意思呢?是撑不住就会立刻死去,还是仅仅丧失力量那么简单?缚铩不语,她自然也得不到任何结果,只能咬牙切齿地揪着他的手指:“你别忘了在床上答应我的事,要是被我发现你敢反悔,我就”
缚铩安安静静任她揪了一阵,眸光温柔平和。
顾临渊蔫了,面对安静乖巧的黑蛇,她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要是把她脑海里那个大胆的想法告诉他,指不定要被这条臭蛇温声教育半天,虽然他训人(她)根本没有铩伤力,看他蹙着眉一脸严肃的模样也怪可爱的,但她还是想多看看他开心到笑起来的样子。
后来夜弼给出了缺失的那三味药,果然包括了顾临渊身上的神叶和玉玺,她狂喜之余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了缚铩和夜弼,三人一合计,把真玉玺给藏在了缚铩的纳戒中随身携带,防止有心人来窃取,而神叶依然挂在顾临渊的身上,用来防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休整完毕,那些面首依然选择留在驻地,剩下的魔族众人分为六个小队,由夜弼分发完安宕香后便开始向魔域秘密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