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跳了起来,弓起背,对着两个小娃娃呲牙咧嘴。
两兄弟还不懂猫的这个警告姿势,继续笑着伸手。
谭三夫人吓了一跳,忙要阻拦,喻庸已经站起,一个箭步跨前,将两个孩子拎了起来。
黑猫满意地松懈下来,凑到盘子边上嗅了嗅,在桌上蹲下,大快朵颐。
“真的吃啊”谭念珝有些惊讶。
“它像正常的猫一样吃东西。”谭念瑶接过了喻迁,警告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看到哥哥被打,喻迅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还没长齐的牙齿。
两兄弟一个在母亲怀中,一个在父亲怀中,探着身子玩闹。
谭念瑶也不管他们,接着说道:“就是在发现那些东西的时候,它自己会去觅食。”
谭念瑶好歹跟着张清妍走过一段路,知道黑猫的习性,黑猫也是被她带回谭家的。
她和喻庸带着两个孩子来宣城拜寿,途径李家村,就在那里遇到了黑猫。黑猫跳上她的马车,显然是要跟着她走。她不明所以,但也没拒绝,带着黑猫到了宣城谭家,才听谭三夫人说起了枫叶坡的怪事。
原来,张清妍和姚容希出发去淮州降妖驱鬼,事先知会枫叶坡附近的李家村,也给相熟的谭家和许家说了一声。他们知道张清妍离开,其他慕名前来拜会张大仙的并不知情。李家村的人劝回了一些人,还有一些人执拗地要亲自去看看,结果上了枫叶坡,就再也没下来过。
李家村的人觉得古怪,想要派人去枫叶坡上察看,没想到先遇到了从枫叶坡上下来的黑猫。黑猫不能说人言,但它通了灵性,跳来跳去,喵喵直叫,就是不让人上枫叶坡。李家村的人见状十分害怕,将这事情报到了宣城知府那儿,知府又来找谭家和许家商议,两家从未听张清妍说过什么,自然是不知情。知府只好在宣城宣布了张大仙离开的消息,阻止人上枫叶坡,又派了衙差驻守李家村,不想让外乡人进入。
因为张大仙迟迟没有归来,他们这些知情人愈发忐忑不安,不知道枫叶坡上发生了什么,那些上了枫叶坡的人又碰到了什么事情。
也有人想要找黑猫探寻真相,可黑猫自那天出面阻拦李家村的人后就消失了,无迹可寻。
没想到黑猫突然出现,被谭念瑶带回了谭家。谭家众人连忙围着这只黑猫转,想要问出消息来。
谭三夫人将手中的砚台和宣纸也往前递了递,“吃了鱼,就给我们提个醒,好吗?瞧,沾了墨汁就能画了。”她又将自己保养得宜的手粗鲁地放到砚台中,沾了墨,在宣纸上随便画了两笔。
黑猫微微抬眼,又低头慢条斯理地吃鱼。
众人见状只好等着它吃完。
将一整条鱼都吃干净,只留下一排整齐的鱼骨,黑猫舔了舔嘴唇,又开始清理油光水滑的皮毛。
谭三夫人又等了半天,结果黑猫舔干净自己,身体一趴,尾巴一甩圈着身体,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谭三夫人眉间的皱纹更深了,嘴角都耷拉了下来,“猫大仙,您这意思是道观没事儿?”
黑猫“喵呜”一声,很人性化地摇头。
谭三夫人眼睛一亮,“那就是有事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猫再次“喵喵”叫了两声,嫌弃地看了眼摸砚台,爪子一抬,指甲弹出,刷刷几下就划拉开了那张宣纸。将勾在爪子上的纸屑甩掉,黑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又趴了回去。阳光正好,照进室内,洒在了桌子上,暖洋洋的。
谭三夫人将那张宣纸举起来一看,光线穿过纸张,在桌上映照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阴影,阴影中一枚枫叶在发光。
“这是什么意思?”谭三夫人不得其解,看看黑猫,又看看周围的人。
谭念珝迟疑地说道:“这是枫叶吧?”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枫叶。
谭念瑶猜测道:“该不会是那些枫树出事了?”
“枫树能出什么事?”谭三夫人反问。
这问题无人能够回答。
谭念珂思忖着,问道:“现在,枫叶坡上有没有危险?”
黑猫睁开了眼,琉璃双眸熠熠生辉,对着谭念珂点了点头,“喵呜”叫了一声。
几人脸色顿时变了。
谭三夫人激动地跳了起来,“快去找老爷!”
谭三老爷现在可就和知府一块儿守在李家村呢!
李家村,一个普通的小村庄,因为靠近枫叶坡,枫叶坡上有枫叶观,枫叶观中又住着张大仙,这个小村庄在这几年富足了起来,像黄坡村一样,接待了不少外来的旅人,供他们落脚歇息,也提供一些关于张大仙的消息。
李铁牛和李大娘因为曾经和张清妍有过来往,张清妍寻常需要的米面油粮,就都是由他们两口子定期送上枫叶观。李家村的人都对这差事眼红不已,不光因为这样能和张大仙常常见面,还因为张大仙出手阔绰,只送点吃食用品,就给了好些银子。李家村的里正也姓李,七老八十,在李家村极具威望,但和姚容希的曾祖一样,是个和善的老好人,又不像姚容希的曾祖有威势,不少眼红李铁牛夫妻的人除了挤兑那对夫妻,还骚扰里正,在他面前嚼舌根。里正想要息事宁人,和李铁牛夫妻商量着,这差事就村里人轮换着来做,李铁牛憨厚不言,李大娘直接冷笑,让他们自己去和张大仙商量。有胆子大的跑到张清妍面前自荐,也被张清妍拒绝,要是想挑拨离间,更是会被张清妍冷冷盯着,说些因缘、命运的话,让他们心中胆寒,不敢再犯。这事情当然就不成了。
前些时日,枫叶坡刚出事,李铁牛和李大娘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李家村的人心中惶惶,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逼着两夫妻上枫叶坡察看。他们俩不傻,但抵不住李家村人的统一意见,李大娘退而求其次,拉了村中几个位高权重的老者和几个壮实的年轻人一块儿去看。
一行人没能上得了枫叶坡,就叫黑猫拦了下来。
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里正忙不迭地就去了宣城,将此事报告给知府。里正回来的时候就多了两个衙差跟随,住进了里正家,让李家村的人都警醒着,防止再有人上枫叶坡。
李家村的人害怕。原本的地利优势变成了危险,谁都想要逃离。有的人无处落脚,短时间内无法搬离,有地方落脚的人则被两个衙差恶声恶气地阻拦了。
宣城知府怕将此事闹大,人心不稳,引发大乱。至少这危险只在枫叶坡上,张清妍只是短暂离开,总要回来,所以他想着拖一阵便好,没有多大在意。
谁知道,这把悬在头上的刀在两天前落下了。
“派人上去搜!一定要把人救回来!”神情担忧又严肃的中年人身着华服锦衣,用力拍了拍木桌子,将桌上的茶盏都震得跳了起来。
宣城知府名叫尤思然,身形精瘦,风度翩翩,也是世家子出身,才干平平,无大功,也没有犯过大错。他面对中年人的时候脸色铁青,梗着脖子说道:“郑世叔,枫叶坡上情况不明,我不能派人去冒险。”
被称为郑世叔的男人狠狠瞪着尤思然,冷笑道:“几年不见,你小子倒是胆子见长,就是你爹都不敢这么对我说话!”
尤思然不卑不亢,“思然忝为宣城知府,自然要为宣城百姓和手下衙差负责。”
“好,你要负责,便负责!我夫人上了枫叶坡,生死不知,你是不是该负责!”男人大怒,恶声恶气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