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1 / 1)

“唔你有研究过那些漩涡如何成型的吗?”

“自是研究过。但是”卫友山感慨万千地摇头。

“那有可能就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布置的阵法了。”张清妍喃喃自语。

卫友山听后更觉得神奇,但他有自知之明。施源光修建河堤的本事并非单靠法术,而是有真才实学。光是这方面,他就不及施源光良多,更别说那些奇诡的法术了。贪多嚼不烂,若他真的学习法术,只怕最后一事无成。

戚容将两人对话听在耳中。他对修建河堤的事情不甚了解,但天河巨龟赫赫有名,他也是听说过的。一想到云夏河中也要有一只神奇的巨龟,心中激荡起伏。

一行人各怀心思,终于是到了河堤上。

百姓们被远远隔开,用崇敬膜拜的眼神远远眺望巨龟,还有心情激动者直接伏地跪拜。

张清妍让人将巨龟投入河中,自己在河堤上摆出打坐的姿势,双手捏诀,蓄势待发。

戚容等人面面相觑。卫友山被推了出来,不敢打扰张清妍,只好问姚容希:“就就在这边?”

姚容希不明所以,看了眼众人的眼神,不禁失笑,“就在这边。”

抬石龟十几人又互相看了看,忐忑不安地将石龟放入河中。

没有来得及准备船只,他们抬着石龟游入河中,手支撑着石龟的身体,自己的身体则被河流冲击,勉力坚持,迟迟不敢将手松开。这位置要是松手,石龟肯定得搁浅在河滩上。那些壮汉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戚容。戚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只好去看姚容希。姚容希没有任何反应,淡定地束手站立。

悠远而空灵的咒语声响起。玄龟龟甲上的符箓爆发出金光,那一对无神的眼睛也金光流转。

抬着石龟的壮汉们吓了一跳,有人下意识地松手,有人下意识地抓紧。

玄龟仿若是活了,庞大的身体缓缓前进,逐渐下沉。

抓着石龟的几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反弹力,让他们不自觉地松手,放任石龟离去。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哑口无言,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整个河岸除了水流声和咒语声,一片死寂。一盏茶的功夫,那只石龟就消失在了云夏河中,再也看不到踪影。

张清妍放下手,从地上站起,掸了掸衣摆的灰尘,“好了。”

“这啊这个”戚容胡乱地比划着,显然是震惊得不行。

“古籍中写的是真的?”卫友山愣愣地看着云夏河。

卫家找到的古籍中,关于施源光投石龟的事情都写得很不可理喻,充满了传奇玄幻色彩,所以卫家人都当是记录者加入想象。这种事情很常见,历史上所记录的不少祥瑞和天地异象,在现今,要么被发现了其中的原理,要么就是被判断为弄虚作假。就像远古传说中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现在有多少人相信真有那么个大神?但这并不妨碍后人崇拜盘古。他或许没有开天辟地,但一定有一番功绩,让“盘古”这个名字流传了下来。

可是,眼前自动游入河中的玄龟让卫友山感受到了震撼。古籍所写的或许就是当日所发生的事情,而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或许也真实存在过。

“走吧。”张清妍没有丝毫体谅他们心情的意思,第二次表示这事情结束了。

戚容和云夏城的百姓一块儿敬畏地送张清妍离开,卫友山脑袋发昏,脚步发虚地跟在张清妍和姚容希身后。

是夜,便有一户人家的正房中突然爆发出了痛哭之声。已经入睡的一对老夫妻同时苏醒,嚎啕大哭,口中念着闺女的名字。

他们的女儿早在三十年前就殉情而亡。本以为女儿已经转世投胎,和那个他们没见过几面的小伙子携手与共,没想到今日女儿入梦,满脸悲戚怨恨地哭诉那个小伙子狼心狗肺,偷了他们夫妻烧给她的嫁妆,抛下她,自己提前去阎王殿了。在地府见到的已故长辈对她的冥婚更是勃然大怒,认为她没有一点儿女子该有的德行,与人暗通款曲,自甘下贱,丢了他们家族的脸面。她入了地府才知道,原来云夏城的殉情传统多么可笑,已经被地府中的其他魂魄和阴差鄙夷了多年,更有阴差埋怨他们多事,害得地府要排阴差在云夏河沿岸看守那完全就是流放,哪个阴差会乐意?

老夫妻听女儿诉苦了一夜,惊醒后悔恨不已,连夜就让家中下人去准备纸钱香烛,要烧给女儿,解燃眉之急。

这一夜惊醒地不止是这对老夫妻,云夏城中有数家人家点亮了烛台,有人欢喜,有人忧,有像老夫妻那样就接到了子嗣抱怨求救,也有人听闻在地府的小夫妻生活平淡安宁,正排队等待投胎。冥婚只是连系亡者的纽带,在地府的婚姻生活过得如何,看的还是个人性情和能力。但无疑,对于那些年轻的亡者来说,坎坷和不如意居多,如张清妍所料,过高的期望才是让他们心生怨念的原因,没有及时调整过来这种落差,那生活就会变得苦不堪言,情侣变怨侣,还无法劳燕分飞,只能彼此折磨。

云夏城其他人还沉浸在玄龟的神奇中,对于云夏城接下来会发生的动荡截然不知。

过了两日,卫友山安排好了接下来修建河堤的事宜,就准备和谭念玮一家、张清妍一行人去宣城。

卫友山和谭念瑧坐在一辆马车中。谭念瑧撩了车帘回头眺望云夏城,对谭念玮说道:“等我们回来,云夏城会变得不一样吧。”

卫友山扶着她的腰,随时保护着她的身体,笑着回答:“嗯,肯定会不一样的。”

“我觉得自己真没用,和五年前没有任何区别。”谭念瑧靠在了卫友山的胸膛上。

卫友山轻轻抱了抱她,“这世间也只有一个张大仙。但我们所做的一切也会改变很多人。”

谭念瑧想了想,点了点头,彻底放松下来。

整个宣城因为谭三夫人的寿辰而热闹起来,达官显贵们都想着凑到谭家,和谭家搭上关系。听说谭三夫人的三儿两女这回都会来宣城给谭三夫人贺寿,宣城的众人更是心情激动。

谭三夫人的五个孩子中,只有最小的儿子谭念珝尚未娶亲,其他四个都已经成婚,且三个儿子都已入仕为官,前途无量。长子谭念玮娶了姚阁老的独女姚婉恬,次子谭念珂娶了吏部尚书家的千金窦安佩,长女谭念瑶嫁给了大将军喻庸,小女儿谭念瑧嫁给了工部员外郎。再加上谭家长房和二房,谭家可谓鼎盛一时。

不少人家中还有待字闺中的女儿,更是看中了谭念珝,想要和谭家结亲。

明面上,他们为谭家而来,可心底深处又想着说不定能够在谭三夫人的寿宴上见一见张清妍。这其中,有人期盼,有人忐忑。毕竟任何事物在张清妍那一双眼睛下都无所遁形,这些来拜寿的人中也不是个个手脚干净,没做过恶事。等到打听到张大仙带着姚公子离开宣城,那些期盼的人开始失望,而那些忐忑的人又重新抖擞起来。

谭三夫人这个寿宴的主角此时忧心忡忡,一手端着一盘鲜嫩肥美的鱼,一手拿着砚台和宣纸,轻声细语地哄着面前的黑猫:“小祖宗,猫大仙,我知道您听得懂人话,道观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您给我们指个明路吧?喏,你看,鱼,喜欢吗?”谭三夫人说着就将盘子递到了黑猫面前。

谭念珂和谭念珝两人无语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谭三夫人性子比较泼辣直爽,他们兄弟姐妹小时候都没受过谭三夫人这般好言好语,现在一只猫倒是享受了一把。

谭念瑶看到二哥和弟弟的表情,不由掩嘴轻笑起来。和她坐在一块儿的窦安佩也跟着垂头浅笑。

两兄弟讪讪起来,谭念珂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谭念珝顾左右而言他:“这黑猫吃鱼吗?”

“吃的。”回答的是喻庸。

他坐在谭念瑶身旁,身姿笔挺,穿着儒袍也掩盖不住身上武将的煞气。

喻庸镇守西南,和蛮族对战了五年,因为西南山川大江,地形复杂,蛮族又得到了苗族遗留的蛊虫,让大军一直无法彻底剿灭他们。

喻老和谭老太爷交好,前镇北侯不靠谱,让两家的第二代关系淡了,到了第三代,两位老友失去了同样关系密切的了然,心中戚戚然,便有了结亲的意思,想要在后代中维系这段感情。

谭念瑶同喻庸,男未婚,女未嫁,年纪相当,自然就成了亲。先皇和七爷两任帝王都信任喻家,并没有扣押喻庸家眷在京为质的意思。两人成婚后,谭念瑶就跟着去了西南。女子不好入军营,她就在西南边陲的城镇中落脚安家,还为喻庸生了两个儿子。

那两个小子现在就趴在桌边上,好奇地看着黑猫。

喻庸的长子喻迁伸出肉嘟嘟的手去摸黑猫。黑猫不耐烦地甩尾巴,打开了喻迁的手,逗得喻迁咯咯直笑。他弟弟喻迅也被逗笑,学着哥哥地样子伸手去抓黑猫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