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如?背上?的肺俞穴，这个穴位一般是得了肺病的人，或者?体有肺热的人治病时会被大夫用到的穴位。可若是那个大夫医术不精，或病人乱动，刺进穴位里的针折在里面了，进入到了肌肉要里，然后随着血液流动行至肺部，那么这个人离死就不远了……或许他?当下还能下床走?路，如?正常人一样吃饭饮酒，但过上?几日，针走?到肺中，那么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了。”

沈殓说完还补充了一句，“不过这种也只是一种推论，好比百会穴。你知?道吧？人体其实是很奇妙的，你的皮肤被划破时会感觉到疼痛是因为它在保护你，同样你的肌肉也是如?此，虽然头上?除了头皮以外便是颅骨，可这种敏感的位置一旦被刺入了异物，人会感到非常不适。”

“正常人感到不适的话早就去找大夫了，哪还能等得到死期将至啊？”

沈殓的话虽然说得不切要理，但顾谲立刻领会到了一个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凶手不是从小就为了杀人而?苦练的话，那么在他?杀人手法还不那么熟练的时候，第一个受害者?应当会比之?后的受害者?更遭罪？”

“这是自然，好比幼儿?学写字，练习的第一个字总是格外的丑一样。”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个说法有点太冒犯死者?了，连忙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一拜，口中念叨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不待她拜完，顾谲便又问?，“那么以你的推断，第一个这样被杀害的人，他?应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什么样的反应？”沈殓有点莫名，“你是说在百会穴有了异物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吗？这我怎么说得好……不过按照常理来说，百会穴有异物的话，生?前?应当会很难受，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太一样，但至少应该会感到眩晕、呕吐、胸闷、呼吸也变得急促…就像……”

“就像喝多?了酒一样。”

闻言，顾谲的眼帘抬起，“巧了。”

她道：“我刚好知?道有一个喝酒喝死了的人。”

第29章 第 29 章

沈殓被顾谲的话弄得云里雾里的, 正打?算问，身后的梦夏忽然欢呼道，“取出来了?！”

二人打?住了?话题，转身去看梦夏那边的情况。

果然如沈殓所说, 阿桂嫂的百会穴里被钉入的异物真就如同大夫治病常用的银针那般形状, 不过?要更小一些, 两头更加尖锐，正因如此, 这么细的针才能被钉进去那么深。

沈殓从梦夏的手里取过了银针, 放到烛火下?细细的看了?一下?, “这是自己磨过?的。”

顾谲过?来了?，“怎么说？”

“你看，此物的这一端在灯光下?便可看出有?后天打?磨过?的痕迹，外表的划痕很不规则。铁匠铺里打?出来的银针是成批量的，有?专门的机器，听说是从东洋那边引过?来的蒸汽机炼化?的, 外表很光滑……再者，治病用的银针会有?一头较为?粗钝，因为?大?夫总要用手捏着它, 将另外一头刺入人体, 而这个，两边都是一样细, 尤其是这一端……我猜凶手应当是直接用的银针来打?磨。”

“他倒是会省事。”顾谲冷笑了?一声，对那凶手如此评价道。

“不过?也有?了?一个方向?。”沈殓抬头对顾谲道, “既然是他自己打?磨的, 那就好排查了?，毕竟要打?磨成这般样子, 少说也要磨上十天半个月，前提是还得有?一块上好的磨刀石。”险住服

顾谲顿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道，“确实，这种活，他定然得是自己上手才能放心。”

“是啊，要磨成什么样子才能在刺入百会穴的时候刚好将人至死?，这其中的手感拿捏…只有?凶手本人才知道。”

为?了?取这根银针，累出了?一头汗的梦夏压根没听懂这两人在说什么，什么石头，什么手感？

正想壮着胆子在她们家殿下?心情好的时候问上一问，却又见?那沈秀才收了?凶器，对她们殿下?发号施令道，“这事儿只能交给你了?，你是天水城本地人，人脉比我广。”

梦夏心想这个沈秀才真?是胆大?，竟敢给她们家殿下?吩咐事，是不知道她们家殿下?的脾气吗？待会儿殿下?脾气上来了?，她倒是正好可以?躺在这大?婶的隔壁床。

但看殿下?先前对她的态度，应该也不至于这么严重?，不过?给这秀才一脚一定是少不了?的。

哎，就沈秀才那单薄的身体，真?挨了?她们殿下?一脚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站着出这个门……别待会儿还得要她背出去找大?夫吧？

怪累人的。

但让梦夏失望的是她家殿下?听完沈殓的话后竟没反驳，还接受了?，仅是嘴上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哼，你也知道人脉广的好处，既是如此，你就少去认识那些天天传寡妇偷情，公公偷儿媳之类破事的嫂嫂婶婶们，多去结识一些有?用之人。”

“好好改改。”

顾谲真?的想不明白，怎么沈殓一个读书人，整日不想着好好读书，就一心惦记那些八卦。

传出去也不嫌自己跌份儿。

沈殓听完直摇头，理直气壮道：“人都有?爱好，你不能削夺我的兴趣爱好。”

顾谲鄙夷道，“你的爱好就是到处打?听八卦？”

“还有?吃肉。”沈殓很认真?，“尤其是肘子。”

“……”

顾谲扭头就走，大?步流星地就出了?房门。

沈殓见?了?赶紧追出去，生怕顾谲一个生气了?就不带她上八宝楼吃饭了?，“…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等人走远了?，殓房旁边的走廊处才走出一位留着胡须，身着文人长衫的中年男子。

相貌看着很是端正，只是两鬓已然斑白，目光有?些浑浊。

梦夏走在后面关?殓房的门，一出来便见?到了?对方，于是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谢大?人。”

此人正是天水城县令，谢无伤。

“免礼。”谢无伤在听到衙役前来禀报说落阳公主到了?衙门口后便一路赶了?过?来，正想破了?头也没有?想明白好端端的那位公主殿下?怎么会忽然过?来，结果半路上又听下?人过?来说顾谲这次是微服而来，不想让人说出她的身份。

啊对，身边还带着个陌生人，看着是读书人的打?扮。

关?于这位公主殿下?近些时日里的新艳事，天天躲在府衙里的谢无伤也有?所耳闻。

世人都说这回?公主殿下?转了?性，开始喜欢起了?读书人，还专挑书呆子下?手。

此事一传出来，天水城里的有?心人就将沈殓的身世查了?个底朝天，谢无伤自然也是如此。

沈殓，沈殓…

此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虽然十四岁便已中了?秀才，但谢无伤专程看过?沈殓的文章，立意将就，文风呆板又不知变通，字倒是写得不错，这样的学识，顶多考到举人便会止步。

而背景更加上不得台面，家里是殓尸人，本人又是鬼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