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1 / 1)

众臣纷纷跪倒,高呼万岁。

殿外,雨过天晴,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御花园的琉璃瓦上。

第125章 堑东大军

春寒料峭之际,北秦与西凉正式开战,却不料北和帝突染风寒,不得不传旨由太子监国。

北和帝寝宫外的铜鹤香薰吐着袅袅青烟,云郡亭将最后一本奏章批完时,掌心沁出的冷汗已将朱砂笔杆洇湿。

案头十二盏青瓷烛台映着龙纹帐幔,殿角鎏金漏壶滴答作响,惊起梁上栖息的寒鸦。

“殿下,该进参汤了。”温嘉言捧着描金漆盘躬身趋近,翡翠盏里的人参汤蒸腾着热气,在云郡亭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抬手按住额角,白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圣上今日醒过几次?”

“辰时三刻用过药,戌时末醒过片刻,问了几句岭西战况。”温嘉言压低声音,将打探到的消息悉数告知,“太医令说……怕不是普通的风寒。”

云郡亭眸光一凛,侧目看向他。

温嘉言敛眸,面上带着几分心虚:“郡亭,此番若被有心人觉察,我便自行承担。”

“你是我的人。”云郡亭道,“此番试探也是经我点头,握瑜不必如此。”

话毕,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颜璟掀帘而入,玄色披风上凝着夜露。

云郡亭摆了摆手,殿内守着的康森等人会意退下。颜璟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密报:“岭西大捷,侯爷已收复三城。”

“捷报倒是及时。”云郡亭拆开密函,指尖划过朱砂批注的“萧国异动”四字,“东边如何?”

“萧国二十万大军陈兵江南,密报说萧国水师已封锁长江口。”颜璟顿了顿,“另外……万古商行的船队正在撤离南楚各港。”

云郡亭摩挲着密报边缘的火漆,烛火摇曳中,龙纹案几上的《禹贡图》被带起一角,露出萧国江南与南楚交界的红色标记。

他现在,想不明白萧予慎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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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三刻,太液池冰裂声穿廊而过。云郡亭将掌心的沉香屑碾得更碎些,药臼撞在黄梨木案上,惊飞了博山炉里一缕沉水香。

“父皇,这是今日第三剂醒神汤。”他托着青瓷盏的手纹丝不动,袖口滚着的金线在烛火里明明灭灭。北和帝半靠在玄狐皮褥上,眼尾的皱纹深得能夹住银针,“西凉与岭西的战事如何了?”

铜漏嘀嗒。云郡亭垂眸望着汤面浮起的油花,那是御膳房特意加的鹿髓。

“端毅侯把西凉士兵引到岭西居延泽。”他指尖拂过案头镇纸,“西凉士兵折损半数,端毅侯大胜,赢得三城。”

他的尾音极轻,像雪落在宣纸上。

北和帝忽然剧烈咳嗽,素纱寝衣上洇开暗红。云郡亭忙扶住父皇瘦得硌手的肩膀,闻到龙涎香里混着的血腥气。

去年除夕大宴,他亲手给北和帝换的熏香,特意加了三钱安魂的苏合香。

“萧国水师……”北和帝攥住他的腕子,指甲几乎掐进皮肉,“朕听说……他们的楼船桅杆,比金陵城的朱雀塔还高?”

殿外忽然传来狂风打窗的声响。

云郡亭望着北和帝斑白的鬓角,真实感受到了他的苍老。

“儿臣今日收到军报,”云郡亭托着碗底的手稳如泰山,“西凉在关外设了十二连营,故意让我朝斥候看见粮草辎重。萧国水师已过采石矶,战船桅杆上挑的却是南楚青龙旗。”

北和帝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大:“萧国要打南楚?”

“正是。”云郡亭将药汁吹凉,“儿臣让细作在萧国水师散布谣言,说南楚要趁北秦与西凉交战,偷袭萧国淮南盐场。萧国已将驻守汉水的八万水师调往长江下游。”

他凑近北和帝耳畔,声音轻得像烛火摇曳,“如此一来,西凉以为我军主力在岭西,萧国替我拔掉南楚水师,父皇不觉得这棋盘活了吗?”

北和帝剧烈咳嗽起来,暗红血迹溅在明黄寝衣上。

云郡亭望着龙纹帐幔上蜿蜒的金线,想起了御花园里开败的鹤望兰。

“好、好……”北和帝抓住他手腕的力气突然松了,头一歪昏睡过去。

云郡亭放下药碗,目光扫过床头紫檀小几。那个嵌螺钿的匣子,今日锁扣泛着新鲜的划痕。

指甲掐进掌心,他屏住呼吸推开匣盖。明黄缎子上躺着遗诏,朱笔亲书的“霁王”二字刺得眼眶生疼,与温嘉言猜测的一般无二。

殿外更鼓敲过三更,他忽然听见自己轻笑出声,这笑声惊起梁上栖鸟,扑棱棱撞得琉璃灯乱晃。

子时三刻。云郡亭掀开金丝炭炉上的灰,露出底下半块烧焦的密报那是今早从萧国密探处截获的,“三月十五,水师佯攻京口,实则溯江而上”。

“殿下,陛下的脉案。”随侍太医经通禀自殿外而来,黄绫本子捧在手心。

云郡亭翻开看了眼,朱砂笔写着“心脉渐弱,恐熬不过旬月”。他指尖划过“旬月”二字。

殿角自鸣钟响了十二声。云郡亭起身时,腰间玉佩撞在紫檀椅上,发出清脆声响。

“金良,”他忽然开口,“去把西六宫的掌事嬷嬷都叫来。就说……陛下病情反复,需要祈福。”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得龙纹衮服上的金线都活了过来。

窗外飘起细雨,打在承明殿的汉白玉阶上。

云郡亭望着父皇熟睡的面容,他摸出袖中银瓶,将余下的毒药尽数倒入香炉,青烟袅袅中,听见自己轻声呢喃:“既然舅舅要利用我,那我也绝不手软。”

更漏声里,他忽然轻笑。萧国水师陈兵江南是局,西凉佯攻岭西是局,就连他……怕也是北和帝布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