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沈祁叹了口气。正巧绿灯亮起,汽车启动,他缓缓踩下刹车。

“我知道。”

James看着沈祁的侧脸,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沈祁是六年前进入他视野的。第一次看见他是他主动来咨询,那个狼狈的少年把所有证明往他面前一甩,然后只说了几个字:“我有病,你给我诊断一下。”

结果出来了,沈祁得的是精神分裂症。当检测报告递到他手里是时候,沈祁垂着眸子,少年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他把报告一点点折起来,然后包好:“好。”

James当时所在的价位可不低,他也一度认为这个留学生的家境肯定富裕,但事实是这人当时基本上都没有任何家里寄过来的生活费,甚至沦落到了一边吃药一边要打工上学的地步。

James和沈祁基本上没有私下的交流,他对于沈祁的全部了解来自于在诊室时他娓娓道来的描述。每次提到他的哥哥时这个病人的眼神都会流露出肉眼可见的温柔,James了解后还是说了一句:“我能理解你的感情。你从小都缺爱,所以你把对爱的渴望转移到了你哥哥身上,这是心理学里面很普遍的情感转移。”

“包括很多普通人,童年时期缺少父亲或者母亲的爱,所以他们就不自觉地会把这份情感转移到他们的伴侣身上比如男性伴侣的成熟稳重,比如女性伴侣的知性温柔。”

沈祁当时低着头,然后笑了出来:“是吗?这很正常吗?”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甚至笑到整个肩膀都在颤抖。笑完了,他抬起头来,声音难免地有些迷茫:“可是他觉得我不正常。他觉得我是要看心理医生的。”

沈祁是待在他这里最久的一个病人,也是最乖的一个病人。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动脑子,James指示的事情他都会去乖乖做好,直到沈祁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敲钟,成为了一名首屈一指的青年企业家。

“Eden,别去中国,”离开前,James再次严肃地和他强调了一遍,“以后我出差去中国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你现在别因为你父亲的一句话一时冲动就要跑回国内。”

沈祁嗯了一声,车窗升起。外面所有的风雪被挡住,James撑着伞,看着那辆红色迈凯伦彻底消失在茫茫的雪地里。

……

山城没有下雪。

南方的地区一般都不会下雪。当西五区处于一片阴沉的早晨时,东八区正是太阳落下,白天与夜晚交界的黄昏时刻。

陈儒生回国,时楚生去接机。那人缓步从舷梯上走下来,然后看见他时明显地笑了笑,脚步加快:“楚生!”

时楚生挥了挥手:“我在这里。”

夕阳为这个长身玉立的青年披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色光泽。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款大衣,脖子上还围着一条漂亮的千鸟格围巾,连身后的影子都拉得老长,明晃晃地倒映在了他的眼里。

陈儒生走出来,才发现时楚生身后站着一个又高又帅的男生。他脚步一顿,然后熟练地打上招呼:“嗨。”

男生:“嗨!我叫江晨宇,经常听时楚生提起你,你就是陈儒生吧?”

陈儒生笑着把手伸过去:“我就是。”那男生也笑眯眯地抓着他的手并且剧烈摇晃了好几下,非常热情。

时楚生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握手拥抱,一系列流程过后,他才慢悠悠地关照了一句:“去北欧玩得爽不爽?”

“挺好,就是那里雪下得太大,容易封路,”陈儒生答了一句,他好像对时楚生旁边的男生更有兴趣,又去问道:“可以问问你是哪里人吗?”

江晨宇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四川的。听你这个口音,你也是川渝的?”

两人再次拥抱:“老乡啊!老乡!!居然是老乡!!!”

旁边的时楚生缓缓:“?”

陈儒生抱完后,他慢慢转头,然后欣慰地打量着时楚生,直接把青年看得发毛:“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陈儒生摇了摇头,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还是有一些掩饰不住的激动:“当年你说再也不找对象把我吓了一跳,结果你现在找了。四川的耙耳朵嘛,还是挺好,以后好好过日子咯。”

这下是除了甚感欣慰的陈儒生外,其他两个人都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陈儒生尴尬地咳了一声,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怎么了?有问题吗?”

“问题可太多了。他是我朋友,直男,”时楚生再冷静地补充了一句,“他非常恐同,而且已经有女朋友了。”

第44章 哥哥我马上就回来啦

“……”

陈儒生哈哈一声,有点尴尬地退后一步:“这……对不起。”

“没关系,我以前也没说,”时楚生嗯了一声,很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去取行李,等会我们一起去吃饭。”

江晨宇跟在他后面,肩膀撞了撞旁边的时楚生。他转头,反问般地“嗯?”了一声。

“你朋友挺热情的,”江晨宇声音神神秘秘的,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你别说,我跟你玩两三年了,从来没看到你这个朋友。他在哪里工作啊?”

“这几年在欧洲旅游,”时楚生想了想,顺便开了个玩笑,“怎么,你要处啊?”

江晨宇瞬间炸毛:“时楚生!你搁这说什么话呢!你想死啊!”

“行行行,我知道你和嫂子感情好,”时楚生突然想起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陈儒生不应该是这种性格才是……”

陈儒生这个人温和有礼,进退有度,整个人基本上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澜。但他刚刚看到他们时就像看到半辈子不见的亲人似的,那热情的语气让时楚生差点以为他被夺舍了。

待陈儒生取了行李箱回来,时楚生就把心中的疑惑给他说了一遍。陈儒生拎着箱子,整个人刚刚的亢奋情绪像潮水一般褪去。最后他说:“因为我在欧洲那里吃饭都要吃吐了。”

一行人走出机场。夕阳的余晖被夜色一点点吞噬殆尽,路边的灯一排排依次亮起,前面几栋高大的写字楼也陆陆续续亮起了灯,犹如萤火飞虫般一盏盏亮起尾灯,扑朔在这座巨大的钢铁城市里。

陈儒生受着时差折磨,两只眼睛下面还挂着两片巨大的乌青。但国外的东西明显把他气坏了,以至于他一路上都在陆陆续续地吐槽。

“我第一次去吃英国的‘仰望星空’,我都不想说那是什么东西……”陈儒生神色冷静地吐槽,“那玩意儿就是几只死鱼头趴在盘子上,它们瞪大的白眼似乎在向我诉说着它们的冤屈。”

江晨宇想了想那个场景,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在一种方面也可以说是仰望星空了,虽然仰望的是天花板。”

他说着就过去拍了拍陈儒生的肩:“没事,下次我给你做死鱼……不,好看的鱼头。”

陈儒生的身体僵了僵,他躲开江晨宇的手掌,全然没有了刚刚的熟稔:“其实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也是gay。”

“我知道呀,”江晨宇看了看旁边走着的长发青年,“能跟他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