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立在门口,手指尖搭在门把手上,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我关门吗?”
时楚生说了一句“不用”,他正要站起来,后面的衣服却被人轻轻一攥。青年回过头,就见沈祁倒在床上,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湿漉漉的眼眸亮得像某种小动物,就这么死死地不放手。
沈祁对上他的目光,手上的力度反而更大了,他不依不饶地:“哥,我怕黑。”
时楚生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明明还是温柔的神情,但他动作却用了力,一根一根地使劲地把少年抓住他衣服的手指掰开。
直到最后,少年的手颓然落下,就这么直直地坠落到床铺上。手心里那点关于时楚生的余温也很快消失了,轻飘飘地就像午夜时分被卷走的雾。
时楚生低下头,长长的头发坠落至少年鼻尖,还混合着一点淡淡的酒香。沈祁睁着眼,明明时楚生就在他面前,他想抓住他。但是他不敢抓,也不能抓。
就这么犹豫的几秒钟内,时楚生已经盖好了他的被子,并贴心地把四个角全部掖到了他身下。
“睡吧。”他说。
门轴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外面泼洒进来的光亮一点一点被屋内的黑暗吞噬着,撕咬着。时楚生清瘦的影子化成长长一道剪影,就这么模糊地投到对面的墙上。
“嘭”的一声,房间门被完全关闭。沈祁睁着眼,眸子里的酒意一点也无,他伸出手。碰到的黑暗是冰凉的,是恐怖的。他怀念哥哥给他带来的温暖。
万籁俱寂。面前的黑暗翻滚着,怒吼着。沈祁害怕,身下的被子是某种怪物伸出的四个角,他感觉窒息。
他翻身起来,几乎是颤抖着手去抓放在床头上的手机。屏幕光芒映亮他眸间的一瞬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具身体也明显地放松了下来。
第20章 哥哥,差点被你发现了
早上八点,时楚生在门口准时地“偶遇”了前来送花的陈儒生。
青年看着男人手上小心翼翼地抱着的那束花,难得有些无奈:“你用不着天天给我送栀子花的。”而且每天他都会扔,浪费钱。
陈儒生说不,他举着胳膊把花送到青年面前:“我来送花是我的事,”他顿了顿,又解释了一遍,“你不要对这个行为有负担。”
时楚生接过来,随口说了句:“这花看起来养护得真好,连个黑斑都没有。就是没有野栀子香。”
“我家里种了很多栀子花树,这些都是我一朵一朵摘的。”
听到陈儒生的话后,青年讶异地挑了挑眉。一朵一朵摘的?他以前还一直认为这是他在花店买的。
“好啦,我先走了,”陈儒生这个人公事公办,送完了花就要走,好像他过来只就是单纯送个花,“拜拜哦。”
时楚生站在门口。青年穿着单调的短袖,手中的栀子花抖动着,露珠摇曳着变成一串晶亮的眼泪,落在青年裸露的手臂上。
陈儒生背影消失之前,时楚生喊了一声:“喂。”
男人回过头来:“怎么了?”
时楚生静静地打量着他。这条巷子阴暗潮湿,虽然已经到了六月份,而且现在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但是里头还是笼罩着沉沉的一片雾。
陈儒生的背影如同水月镜花,浅薄的雾气攀上他的肩膀,让他这个人看起来如同纸片一般。虚幻,不真实,就像一场本来就不该存在的梦境。
“下次别来了。”他说。
陈儒生没有回头,他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从雾里渐渐消失,渐行渐远。
时楚生抱着那束花,旁边等候已久的陈美立刻笑嘻嘻地钻出来,一看就是蓄谋已久:“时哥,既然你不要,那就把花送我吧,丢了多可惜!”
时楚生没什么留恋,直接把一大束花全部给了她。她要走之前,时楚生还问了一句:“沈祁起床了吗?”
“我刚刚路过他房间了,门还关着,应该没有。”小姑娘漫不经心地答,目光还紧紧粘在那束漂亮的花上。
青年叹了一口气:“祁老师要走了。我先去把他叫醒吧。”
今天一大早疗养院那边突然来电话让祁娟回去复检。问他们理由,那边的人硬是支支吾吾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一直都是十万火急地催她回去。
他沿着走廊走到一楼,沈祁的房门虚虚地掩着。时楚生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下一秒,门就在他面前猛地被打开,两人猝不及防地来了个面对面。
少年的头发干净而整齐,那双棕色的眼眸平静得如同一潭湖水。甚至像预料到时楚生要来一般,沈祁还客气地笑了笑,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他可爱的小虎牙。
不像是一个醉鬼宿醉后该有的样子。
时楚生被这个转瞬即逝的念头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沈祁则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哥,干什么呢?”
独属于少年的炙热体温似是唤起了昨晚那些不堪的回忆,面前青年则是像被烫了似的往后猛地一缩:“没干嘛。”
沈祁眯着眼。青年的脖子裸露着,上面的皮肤还是如同平常那样脆弱而白皙,可是本该在上面的吻痕早已不翼而飞。他脖子干净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祁只看了一秒就迅速地收回了目光,因此青年并没有看到里面一闪而过的,经过精密计算后展现出的戾意。
“那大早上来我房门口干嘛啊?”
沈祁嘴唇不动声色翘着,说出的语气愉悦且带着那一点尚未可知的亲密。时楚生实说道:“祁老师要回去了,所以我才过来叫你。”
“她要走了?”沈祁反应不怎么惊讶,他答应下来,“行,那我先去换个衣服。”
看到时楚生还没走,少年恶作剧般阖了半边门,只给他露出了一双狡黠的眼睛:“哥,你还立在这里不走,是想看我换衣服吗?”
时楚生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头一次被弟弟开这种玩笑,他语气难免有点恼怒:“说什么呢?再这样我就先走,懒得等你了。”
“好好好。”沈祁笑着答应,接着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了。
时楚生见门关上了,他抱着头,半晌才沿着墙壁缓缓滑落下来。
昨天的那场吻实在称得上是混乱而疯狂,时楚生现在只能蹲在墙壁旁一遍又一遍祈祷。祈祷沈祁记忆差,祈祷沈祁别记得这件事。否则他真的会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沈祁,这个他真心照顾并对待的弟弟。
车上的气氛有点沉重。
车子开到疗养院后,时楚生正想要下车,但却被祁娟委婉地制止了:“楚生,你留着守车吧,”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沈祁,冷淡道,“这人长手长脚的,别什么活都不干天天只会搁那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