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多年她无论多么努力都没有改去这孩子沉默寡言的死毛病，祁母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想，但是至少把他供到了高考场上，也是为她自己争了口气。

终于……终于……

祁娟看着他们下车的背影，一时间热泪盈眶，她几乎是自我感动般地想我终于成功了，我终于把沈祁养成了现在这么优秀的样子。

沈兴，你看见了吗？你现在会不会后悔放弃这对无依无靠孤苦无依的母子？

第15章 哥哥，番茄牛腩呢

“哎，沈祁！我们班在这里！”

校门外就是沈祁的班级集合点，只有几个女孩子热情地挥手跟他打招呼，大部分人还是或站或蹲地在那看书，试图在考试前抱最后一次佛脚。

“等等。”在沈祁要过去的时候，时楚生却突然拉住他，“你把你的文件袋拿来我看看。”

沈祁嗯了一声，看着青年仔细地把里面的身份证，准考证，笔一件件地挑出来，然后又仔细地放回去。他把拉链拉上，不放心地叮嘱道：“好好发挥，我相信你。”

“考试的时候不要一直喝水，假如笔不见了去找监考老师借，身份证给老师出示了就放好，不要掉了。”大概是时间紧迫，时楚生的语速很快，“还有……”

“嗯？”沈祁敏锐地抓住他语气里这一丝犹豫，时楚生顿了顿，终于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高考的时候，考点也在二中。”

青年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对了，最后再叮嘱你一件事……”

沈祁凑过身来听，却见青年苦大仇深般盯着他班级的某一处，语气咬牙切齿：“不要跟那个变态男生玩。”

所有的紧张氛围瞬间被时楚生这莫名其妙的话化解开来，沈祁一下子被他逗乐了：“好好好，都听你的。”

时楚生放心地嗯了一声：“进去好好答题，明天我给你送礼物哦，你可以猜猜”他笑了笑，“是什么。”

是什么礼物？

他会送我什么礼物？

沈祁过去没多久，考生们就开始陆陆续续地进考场。沈祁跟在队伍末尾，他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二中是市里出了名的百年老校，里面的教学设施都有些老了，早餐的阳光透过外面影影绰绰的爬山虎上洒进来，落在少年的瞳孔深处。

周围的人都默不作声，紧张的情绪蔓延至这处小小的走廊，所有人都在紧张，只有沈祁还在不慌不忙地边走边看。

他的哥哥是不是也曾经路过这处地方？他现在会怎么想呢？他会紧张吗？或者是对未来充满憧憬？

直到被领到考场里面，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沈祁玩着笔，心里想的全是时楚生。

他哥哥又曾经坐在哪个考场呢？是不是就在这个考场呢？那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坐在这个位置上呢？时楚生是不是也曾经和他一样，坐在位置上看外面的风景呢？外面的风景在那个时候有没有现在这么好看？他听着秒针转动的声音会不会紧张呢？……

不久，试卷发下，沈祁收回乱飘的思路，开始认真答题。

上午的考试是语文。

沈祁翻了翻卷子就开始做。二中的课桌老了有些年头了，桌面上不时有些浅浅的刻痕。一拿着橡皮擦答案，整张桌子吱吱呀呀地都在细微地抖。

窗外的阳光射进来，今天是高考季里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沈祁做题做得快，他在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做完了所有试题，还跟着以前的标记再检查一遍。

检查完毕，又在阅读理解里面补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句子后，交卷的铃声刚好响起。收好卷子后，沈祁的脚步急了些，等到老师一走就大踏步离开考场。

时楚生还在外面等他。

一想到外面有时楚生，沈祁的脚步就不由得轻快了些。他哥哥现在会干什么呢？沈祁几乎能想象出来，他现在肯定挤在校门口的前面，长长的头发垂下，手里应该还有给他的……花？

旁边的叽叽喳喳声此刻都沦落成了嘈杂的背景音，眼前只剩下了出口的那束光。沈祁走得越来越快，下一秒，他就看见人群里的时楚生，正在捧着一束鲜花笑眯眯地等着他。

他看到学校的栏杆被缓缓拉开，时楚生的笑容也从模糊逐渐过渡到清晰。没了隔在他们中间的那道楚河汉界，沈祁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明显感觉到青年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但时楚生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随即也变得疏离客气起来：“下午还有数学，加油。”

顺着青年的目光看过去，沈祁看见祁娟和沈兴站在旁边，沈兴手里还抱着束花，男人笑得有些勉强。沈祁看了让他们一眼，两条手臂越发用力，反而把怀里的青年搂得越紧。

“哥，你还没有其他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时楚生觉得天旋地转，手上捧着的向日葵抖着花瓣衬托在沈家父母的面色旁，一帧一帧，逐渐模糊成马赛克一般的黄色。他看不清，他还是咬着牙推开了沈祁。

“挺好的，”时楚生露出一个滴水不漏的微笑，他把向日葵塞进沈祁怀里，“下午好好考试。”

沈祁接过向日葵，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旁边的沈兴，沉默地往外面走。

沈兴手上还抱着花，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微沉，但他还是滴水不漏般露出了一个慈父般的微笑。

祁娟也变得有些尴尬，她讪讪解释道：“这孩子还是太激动了，估计连父母都没看到就抱着花走了哈哈哈。”

沈兴走上来，扶住了她的轮椅。祁娟的话停顿了一下，但是她还是面不改色地说了下去：“这次沈祁考得好了，阿兴，”她抬着头看着微微俯身的中年男人，眼角有些湿润，“你要答应我。你已经辜负了我了，你不能再去辜负你自己的亲生儿子……”

沈兴没有正面回答，只留下了模棱两可的一句

“好的，我知道了。”

寓言　　他接着转身和和气气地去喊住沈祁：“小祁呀，今天考试考得怎么样？题难不难？现在有没有压力？有没有希望考上想考的大学？”

沈祁没应，沈兴举着花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停留了两秒，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时楚生见到了，就客气地把那捧花接了过来：“叔叔，沈祁不喜欢说话，我替他谢谢您。”

他听清了旁边人很明显的一声轻笑。

沈祁弯着唇，少年浓烈的气息包裹过来。他咬着字眼儿，语气里还带着少年人调皮的语调儿：“我爸爸， 什么时候成你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