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楚生有些费力地掀起眼皮:“我早改了,手机你要看你就拿去,随时欢迎你监督。”
沈祁一愣,接着坦然地笑了起来:“那怎么行,为了公平,我也得把我的手机给你看看啊。”
青年身上的酒香气太浓郁,沈祁凑近闻了闻,隐隐约约地闻到了蓝色夏威夷的味道。时楚生皱了皱眉,他躲开沈祁的动作:“没有人想知道你的手机。”
“真的吗?”电梯门大开,时楚生几乎是被沈祁架着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沈祁拿着房卡刷开门,他朝着青年的方向看了眼,用的是徐徐诱导的语气:“不看白不看啊,你真的不想不知道我的手机里有什么东西吗?”
时楚生硬邦邦的:“不想。”
进入房间,沈祁扶着时楚生坐下。时楚生酒喝多了,他动作有点迟缓,便任着沈祁把他身上的衣服换下,接着拿热毛巾给他擦了把脸。等收拾得七七八八了,时楚生趴在桌子上看他,突然来了一句:“你在这里买个房子吧,我喜欢这里。”
“你上次不是说这里没有家的感觉吗?”青年缓缓地坐直身来,“下次来这里就不用订酒店了,每次都很麻烦。”
第81章 哥哥快来提醒我!
“可以。”
沈祁几乎是没有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因为下雪的缘故,时楚生的头发被浸得有些湿,额边的头发更是落了下来,黏在光洁的额头上。沈祁坐在在他身边,他手指垂下来,柔软的毛巾轻轻划过青年的鱼沿.额边。
他们之间沉默了一会。过了半晌,沈祁突然开口,他声音有些哑:“其实我并不想给你说我去干了什么,因为我觉得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
“沈祁,”时楚生纠正他,“你有多在意的理由也不是你再次给我下药的借口。”
他们曾经无数次像这样并肩坐在一起,看过无数次晖丽的朝晖和晚霞。沈祁六年前和现在的变化极其明显,这人的肩膀变得更为宽大,身高比哥哥更加高了一截,连着以前激进偏执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而时楚生好像一直都没有变。
时楚生的语气永远平淡,好像在说一件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永远都是这么理性,这么成熟体贴,这么善解人意。有一个瞬间,沈祁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是糟糕透顶。
他莽撞,轻率,骨子里还带着天生遗传下来的偏执强势。他好像什么都比不过时楚生,什么事情都需要这个哥哥包容和退让。
他罕见地犹豫了一会,最后只能泄了气:“我想为你报仇。”
“嗯?”似乎是没料到沈祁会说出这个词语,时楚生有点惊异,“我什么时候有仇人了?”
“哥,你什么都不给我说,”沈祁捏了捏眉心,“在遇见我之前,你是怎么过的?天天就被那几个催债的逼着走吗?你难道都不委屈吗?别人侵占了你的东西,你都不想报复回去吗?”
时楚生顿了顿。他好像没料到沈祁给出的理由是这个。
半晌,他弯了下嘴角,拍了拍沈祁的肩膀:“这都过了十几年的事情了,再说我当时不是遇见了你吗?所以你给我下药的原因是想趁我睡着时去干了他们?然后给我报仇?”
见着对方半天没说话,这便彻底证实了时楚生对他的猜测。青年沉默了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即使我偶尔想起会难受但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沈祁,你不值得为我这么做。”
“我还要问一个问题,你对那群人怎么样了?不会下手没个轻重吧?”
时楚生并不是圣人,他并不担心这群人,这群人除了他还在背后放了不少贷,被沈祁打纯粹是罪有应得。他只是担心事后会连累到沈祁。
沈祁握着毛巾的手指骤然蜷起,光洁的毛巾瞬间被他揉捏出皱巴巴的形状:“没死,给他们了一点教训而已。”
时楚生点了点头,最后没再说什么。
沈祁猛然抬起眼,他抓住了对方的手指,言辞激烈而急切:“哥哥,你是不相信我吗?或者对你来说,他们连点教训都不配承受?”
“阿祁……”时楚生顿了顿,对方的动作来得急切而汹涌,力气大到几乎让他无法挣脱,他只好顺着他的动作反握住他的手。
两人的目光隔着空气猛然撞上。沈祁眸底火光乍起,他死死抓住了时楚生的手:“还是说,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不喜欢我我可以改。
戒指还没送出去,他总是害怕有一天时楚生会因为他的极端偏执再次抛弃他。他阖了阖眼,掩盖掉眼里濒临失控的神色,他罕见地在害怕。
“我想了想,觉得我对你的经历知根知底,但是你对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时楚生最后妥协,“你先冷静一下,我现在跟你聊聊。”
在十四岁之前,时楚生一直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少年。时家不差钱,时父时母在做小生意,因此常年奔波在外地,时楚生和他们的关系便只止步于一个半生不熟的亲人关系。
他生来长得好看,性格独立,更是带着不像平常男孩子的温和包容。纵然时楚生和他父母聚少离多,但是他爸妈还是要逢人就夸一句我的儿子真厉害。
直到时楚生十三岁那年,他父亲动了歪心思,背着家里去投资风险极大的项目。
刚开始是吃了甜头的,时父还是靠着极少的本金赚了一大笔利润。投资有风险,赚得越多风险越大,但时父的警惕心终究还是败给了人性里存在的那一点贪欲。
没有人想成为赌徒。但是谁不想赌自己是其中最幸运的一个,靠这个来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就怀着这种侥幸心理一直往里投,最后一次甚至拿出了所有家当,妄想靠着这个大赚一笔。不出所料地他失败了,不仅失去了所有财产,甚至还为了补窟窿欠下了一屁股债。
最后纸包不住火,时父只好向家里人坦白了自己的行为。
时楚生的父母曾经是有过积极的行动的,他们也曾经努力赚钱,想靠着自己的努力还清债务,回到往日平静的日子。直到半年后他们看到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的高利贷,彻底绝望了。
于是他们拉上了时楚生一起去死。
时楚生从小和他们聚少离多,对这对所谓的父母并不熟悉。冰冷河水淹没口鼻的瞬间,求生的欲望终究占了上风,他乍然想起,这好像对他并不公平。
和他不熟的父母主宰了他的生死。
凭什么?
他才十四岁,他本来应该有着大好的人生。他想活。
在最后他被人救了起来,在icu里躺了大半个月。醒来的时候,他听着旁边人带着或是怜悯或是暗讽的话语,能做到的只是用力闭上眼睛。
明明活下去了,但是他为什么还是会这么悲伤呢。
人死债消,时家父母留下的债务没有以前这么夸张了,但是这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仍旧是个天文数字。时楚生还债还了六年,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沈祁的母亲替他垫上的。
“祁老师对我很好,”时楚生嘴角勾了勾,“当时我有她,还有了最重要的你。所以我那时过得并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