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骑士脸上神情很是有些抓耳挠腮，看见他们两人出来才总算松了口气，迎上前一步刚想对齐绍开口，眼角瞥见旁边的亚历山德罗，硬生生止住脚步，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那什么……我们听说了城门口的动静，就赶过来看看，没想到您也在。哈哈……”

亚历山德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亚瑟心里暗暗叫苦，一边跟上去一边找补：“没、没出什么事吧？”

说话间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齐绍，见对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一半，语气也变得殷勤起来：“喀黛很担心，她本来也想过来看看，但是被我拦住了，毕竟出面的是圣女，她没有为难你们吧？”

亚历山德罗停住脚，回头看了他一眼：“闭嘴。”

亚瑟差点撞上他后背，有点讪讪地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鼻尖：“……哦。”

齐绍四下看了一圈，开口：“褚颉呢？”

亚历山德罗继续往前走：“已经让人带他先离开了，你不觉得你一个人就已经够显眼的了？”

齐绍：“……”

亚瑟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前赶上了亚历山德罗的步伐：“圣女这边……已经打点好了？”

亚历山德罗随意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跟她说这两个人是夏宫之前的奴隶，骗了通行证之后就跑了，最近有人在翡冷翠重新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请她帮我在城门口留意一下，她相信了。”

齐绍：“……”

亚瑟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齐绍顺着他的视线四下环顾了一圈这里并不是直接与圣殿相连的后殿，从走廊的狭窄程度和两旁的墙壁高度来看，应该是后殿侧边的一栋翼楼，看周围的陈设，说不准是专门用来关押教廷的犯人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楼，这一层没有点火盆，几米开外便是半敞的大门，夜色从外面透进来，在黑黝黝的石板地面上划出了一道明暗交界。

“你过来的时候外面有没有什么别的动静？”亚历山德罗看向亚瑟。

亚瑟摇头：“广场上空荡荡的，只有轮值的司教。”

一行三人走到门口，只见右手边的阴影里停了一辆小巧精致的马车。

齐绍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白天在城门阿丝特弥亚乘坐地那辆马车，眼神暗了暗。

亚历山德罗却好像浑不在意，径直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之后半天不见齐绍过来，这才有些不耐烦地探出头：“你还在等什么？”

齐绍慢吞吞地走上前。

亚历山德罗让他坐到马车内侧，关上车门之前对亚瑟道：“回夏宫去吧，这里没什么别的事了，另外让喀黛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马车刚要往前面走，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从一旁昏暗的廊柱下传出来：“陛下请等一等。”

马车停下来，亚历山德罗微微皱眉，撩开一侧的窗帘朝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暗影里走出来一名披着灰色斗篷的人影。

一直到走到距离马车四五步的地方，来人才停下脚步，拉下了头上的兜帽。

亚历山德罗认出了这是阿丝特弥亚身边一个贴身的女司事，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她的名字，皱了皱眉，开口：“圣女殿下还有什么事？”

那姑娘单手抚胸对他行了一礼：“属下叶塔，圣女不太放心这边的情况，派我来给您传个话。截止目前一切顺利，如同我们先前的猜想，教皇陛下确实过问了白天在城门口的喧闹，但是圣女已经带他去看过那两个‘真正的’犯人，半小时前教皇陛下已经回去休息了，佩森大人就跟在他身边。圣女嘱咐，还请陛下您快去快回，我们的人会在二十分钟后到叹息桥，请您务必在那个时候赶到。”

亚历山德罗点头：“知道了，替我向圣女传达谢意。这个人情我会记着。走吧。”

齐绍一开始以为他要带自己回霍亨索伦宫，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个选择有些冒险。

果然，还没等他开口问，马车窗外的街景已经变了。

看方向，他们应该是在往下城区走。

“领主陛下今晚是打算跟圣女一起，玩一个偷梁换柱的戏码？”齐绍看向亚历山德罗。

亚历山德罗半边脸隐在黑暗里：“你应该庆幸，正因为有联姻的约定在前，阿丝特弥亚才会松口合作，并且帮忙善后。”

齐绍眸色闪了闪：“所以我能问一问陛下接下来的计划吗？”

“把你送到一处安全屋，接下来的行动会有人给你传信。你的那个属下也会在那里等你。”

齐绍盯着他：“我问的是陛下您的计划。您打算怎么回霍亨索伦宫？”

“你刚才不是听见了？阿丝特弥亚会带人在约定的地方接应，到时候我跟她同乘回去，就算被人发现，顶多也是说我和圣女幽会。刚好，可以在联姻的事情上加一分砝码。”

齐绍的眼神彻底暗了下去。

沉默了几秒之后，他开口：“眼下这桩联姻教皇并不赞同，我昨天在涅瓦兹省与安东尼谈过，从他的态度上来看，他的立场也还在摇摆，也就是说，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表明他与教皇对立的态度。圣女没有教皇做后盾，现在又失去了亲哥哥的支持，您觉得在这样的局势下，跟她联手会是一个好选择吗？”

亚历山德罗摇了摇头，往前倾身：“长召啊长召，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既然要上桌，那就得将手里的筹码最大化利用。没错，阿丝特弥亚现在没有靠山也没有势力，但也正是这一点，可以让我们的联合更加紧密。毕竟双方都孤注一掷了，不是吗？”

齐绍沉声道：“既然如此，合作是合作，不一定要走联姻这一条路。你不觉得你在利用她的感情吗？”

亚历山德罗懒洋洋地往前伸了伸腿：“关于利用这一点，我和她都心知肚明，她乐意，我也乐意。而且我说过，只要合作顺利，我不介意给她一点她想要的东西。长召，我们都一样，都是利益至上者，你一直想说服我不要娶她，好，我可以考虑，但是你得让我看到好处，远大于联姻的好处。”

齐绍只觉得胸口处先前一直燃着的那簇小火苗隐约有往上升腾的趋势，他吸了一口气才勉强重新镇定下来：“好。陛下接下来打算让我去做什么？”

亚历山德罗轻轻地笑了一声：“很简单，去瓦岗省，想办法查清楚林曼是怎么从那里逃出去的，找到他的下落。我父亲的死必须要有一个说法。”

齐绍点头：“好，如果我抓到了林曼，陛下是不是可以相应地答应我一个条件？”

亚历山德罗盯着他看了几秒，饶有兴趣地开口：“现在你还想跟我谈条件？你就不怕我把你们打包扔回晟国？”

齐绍摇头：“我的条件对陛下来说轻而易举，我只是想让您重新认真考虑联姻的事情而已。把我们扔开了，恐怕您一时半会找不到这么趁手的人来帮您查案子了。”

亚历山德罗目光中闪过一抹阴鸷，他猛地往后靠进垫子里：“五天。如果查不到关于林曼的任何消息，你和你那个小侍卫不必回翡冷翠了。”

齐绍点头：“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