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齐绍面前蹲下来：“长召，背叛是有代价的。我可以留你在身边，但是我们回不到从前了。至于说信任，我想我没办法在短期内相信你。”

齐绍的眼神黯下去，他微微低下头：“我知道。”

亚历山德罗盯着他看了几秒，站起身：“所以你觉得以你我现在的关系，我不能全心信任你，你留在这里还有意义吗？”

齐绍动了动：“我这条命当初是你救的，不止一次。现在理所应当还给你。所以这无关信任，也无关别的，你不必有任何顾虑。”

他语气平静低缓，却在亚历山德罗心底忽地点燃了一把火。

年轻的领主原本已经转身了，此刻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收紧，指甲在掌心掐出了几道发白的印记，接着猛然回头，蹲下去掐住了齐绍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往后压得贴在墙上：“这话是你说的，那你最好记住了，你的命从现在开始是我的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去做什么。”

齐绍的气管被压紧，脖子被他掐的朝上抬起，整个人动弹不得。呛咳了两声之后，他眼睛反而亮起了一抹异样的神采，接着唇角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勉强开口：“如你所愿。”

亚历山德罗只觉得面前这双眼睛仿佛裹挟了千军万马，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席卷而来，自己几乎要抵挡不住。

就在眼底隐约要露出狼狈之前，亚历山德罗往后退开一步，松开了扣住齐绍的手，沉默了几秒之后开口：“为什么去找安东尼？”

齐绍整个人放松下来，维持着往后仰靠在墙壁上的姿势，喘了几口气，带着些许玩笑开口：“领主陛下决定什么时候给我松绑？”

亚历山德罗抬眼看过去，斗室里的光线已经彻底暗下去了，昏暗中他分辨不清齐绍脸上的表情，只勉强看清对方肩膀似乎动了动。

眼神变幻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什么都没说，重新抽出腰侧的佩剑，直接挑断了反绑着齐绍的绳索。

齐绍轻轻吁了一口气，抬手在左边肩膀上揉了揉，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去找安东尼，是因为听说陛下打算和圣女联姻，我认为此举有些仓促， 并且不是当下情形的最优解，所以冒了个险。”

“哦？”亚历山德罗的语气玩味起来：“仓促？”

“亚瑟已经告诉我这对兄妹的身世了，陛下难道不觉得放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将来会是一个隐患？除此之外，婚姻大事不可儿戏，陛下明明对那位圣女并没有什么真心，何必要耽误彼此？”齐绍的声音有些生硬。

“既然我决定娶阿丝特弥亚，那一定有把握不会让她成为一个隐患，她想要的我会尽力满足。至于你所谓的婚姻大事不可儿戏长召，身处这个位置，你不会还天真的以为我喜欢谁就会娶谁吧？我的婚姻确实是大事，只不过要看愿意联姻的人中，谁能给我带来最大的利益，哪里来的‘耽误’一说？就算今天不是阿丝特弥亚，改天也会是别国的公主。甚至只要我乐意，等这次合作结束，我可以同她分开再娶，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差别。”现在说话不疾不徐的人变成了亚历山德罗，他往后退了几步靠在齐绍对面的墙壁上，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人。

齐绍的下颌线绷紧了：“难道陛下就一点真心都没有了？”

亚历山德罗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齐绍垂下眼睛。

就在亚历山德罗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男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少了几分先前的不甘激动，带上了些平静死板：“经过之前几次同安东尼的接触，我认为他有自己的野心，眼下翡冷翠新旧政权更迭，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如果能与他达成暂时的合作关系，那么您不必大费周章与圣女结婚，也能达到最后的目的。”

“你认为他可信？”

齐绍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很不情愿地摇了摇头：“在涅瓦兹省见过他之后，我更倾向于认为他不是一个理想的合作对象。”

亚历山德罗轻轻笑了一声：“这就对了，长召，你们晟国人有一句话叫与虎谋皮，可惜安东尼从来不是老虎，他是藏在暗处的蛇，一不留神毒牙就会转向身边的人。跟这样的人谈合作，除非我们手上有足够压制他的价码，很可惜我们现在没有。”

“是，我承认这个计划不可行，但是接下来我认为可以去找阿丝特弥亚谈谈。”

“圣女？除了联姻，你还有什么可以跟她拿出来放到桌面上博弈的？”亚历山德罗的声音里没有惊讶，反而带上了些饶有兴味。

齐绍对他这样的语气太熟悉了，没有马上回答。

“……还是说，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跟别人结婚？”亚历山德罗极轻地笑了一声。

下一刻，他只听到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窣声，遇s烟水紧接着一片温热的吐息落在他耳畔。

“如果我说是呢？”齐绍逼近他身前，嗓音喑哑。

亚历山德罗没想到他会突然凑那么近，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头想避开。

齐绍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抬起一只手挡住他避开的方向，另一只手就势捏住他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亚历山德罗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没想到齐绍会那么大胆，更没想到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自己的身体深处竟然升起了一股贪恋。

这是他曾经最熟悉的触感，也是他回到翡冷翠之后无数次午夜梦回强迫自己戒断的记忆。

这个吻来的猛烈突然，却也短暂。

齐绍知道不能把面前的人逼急了，但也着实不打算再压抑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在勾着亚历山德罗的舌尖在他唇角轻轻咬了一口之后，他很快就往回退开放开了面前的人。

亚历山德罗正打算曲肘给他一下，手肘落了个空，还反倒被对方接住了，一时气闷得不行。

齐绍抬手在他鬓角轻轻掠了掠，低声开口：“你明知道还有这一步可以选，你也看到了圣女不甘为人傀儡的念头，为什么一定要走这一步？”

亚历山德罗：“……放开我。”

齐绍从善如流，往后退了一步，松开禁锢他的空间。

稀薄的月色透过墙上的气窗照进来，正好落在亚历山德罗头顶不到半米的位置，恰恰映亮了他的面孔。

大概是被齐绍这一下气狠了，他眉心紧蹙，下颌线绷紧了，眼角隐约泛着红。

齐绍退开之后，他二话不说就往门口的方向走。

把门拉开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半偏过头，语气冷得像冰：“跟上。”

齐绍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强压下嘴角的一抹弧度，转身跟了出去。

第11章

出来之后齐绍才发现这里位置偏狭，面前的石砌走廊只点了一个火盆，光影跃动下显得有些影影憧憧。

亚瑟守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