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绍回头，安抚地笑了笑：“放心，多半是海宁府那边的援兵赶到了。”

说完他径直拨开面前的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随着那阵马蹄声越来越大，几秒之后，一骑白马率先自转角处露出了身影。

齐绍只辨认了一秒，脸上就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喜色：“三哥！”

齐渊原本跟着那个小斥候一路在海宁府的大街小巷弯弯绕绕，还有些担心他指错了路。转过街角的时候，他已经瞥见了前面站着的一群人，还不等他仔细分辨，这一声“三哥”让他一颗心总算落回了实处。

把马勒停，齐渊松开缰绳，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大步走到齐绍面前，一把就把人揽进了怀里。

齐绍怔了一秒，后知后觉才发现齐渊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试探地拍了拍齐渊的背：“三哥，你没事吧？”

齐渊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开口时语气有些严厉：“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不知道收到你让黑隼带回来你那封信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万一……我都不敢想！”

齐绍眨了眨眼：“之前确实有点惊险，但是眼下我们已经有了对策，加上三哥你带来的人马，今夜就可以反攻了。”

齐渊微微皱眉：“所以那些动静是你们搞出来的？”

齐绍点头，回头看向亚历山德罗的方向：“还是多亏了利奥……亚历山德罗殿下，我们发射出去的这几颗‘火流星’都是他带着海宁府的工匠在两天之内赶制出来的。那些海寇一定想不到我们还藏了这一招。”

齐渊的目光越过他落到后面的亚历山德罗身上。

隔着中间那么几米的距离，亚历山德罗的脸色有些晦暗，对上齐渊的视线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齐渊的眼神闪烁了一瞬，随即也朝他微微点头算作礼节，接着一只手搭上齐绍的肩膀：“跟我说说战局的细节，我们得尽快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回邺京。”

……

等兄弟俩出来的时候，外间副将已经重新整编了这支两百人的队伍，所有人列队整齐，等待主帅发令。

亚历山德罗已经把亚瑟和另外几名同伴单独召了出来，正聚在晟国士兵的另一边，似乎在小声商议着什么。

听到齐绍他们的脚步声，亚历山德罗回头，神情间似乎沉吟了几秒，接着朝齐渊大步走过去：“三皇子从邺京来，不知道邺京那边可有收到法勒利公国的什么传信？”

齐渊摇头：“未曾。王子殿下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亚历山德罗目光在他身后的齐绍身上停留了片刻，开口：“既然是盟友，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五皇子想必告诉了您我们之前的发现，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伊利斯教廷与这些事情脱不了干系了。另外瀛洲的那些‘火流星’炮弹也不是无中生有，想必你们要拿到太子参与其中的证据也不难。我现在担心的是翡冷翠那边。

“海寇入侵，并且这么大张旗鼓地发动战争，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联手的这三方一定不会孤立行动。我相信您此次出行之前在邺京应该也留了后手，都是有备而来。我之前传了信鸦回翡冷翠，但是一直没有收到回信，我很担心那边的情形。”

齐渊思索了几秒，开口：“我很理解王子殿下的心情，但是刚才我跟阿绍分析了目前的局势，虽然我从海宁府带了援军过来，但是要解决眼前的困局，我们跟瀛洲的海寇耗不起那么长的时间。他们最大的目的并不是要占领海宁府或者长线直入内地，而是把晟国大部分兵力拖在这里，为邺京那边争取时间和机会。只有尽快把这边的事情解决，抢占先机，我们才有可能打破眼前的危局。

“此次我出行确实在邺京留了后手，一方面我在邺京留了人，另一方面我也给镇守阳羡关的石将军传了信，请她加强那边的守备，同时调集精兵，随时准备驰援邺京。但是驻守邺京的禁军直接听令于内廷，也就是说谁有那块令牌，谁就可以号令五万禁军。其余的所有兵力集中起来也只有不到一千，在这个情形下，如果真的出事，我们没办法正面对抗。”

亚历山德罗听出了他话外的意思，抬头看过去，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目前在这里的所有人中，只有您掌握了黑火的配方。今晚的这些火药虽然是工匠跟您一起配制的，但他们毕竟不如您有经验，所以接下来，要想速战速决，还得请您依照这个配方，把目前能利用的材料全部制成火药。我的计划是一天后发动总攻，一举把这些海寇击溃。”

亚历山德罗没有马上回答，他脸上恢复了先前那种淡淡的神色，手指捻了捻，开口：“我不做免费的帮工。现在我帮了你们，你们之后能给我什么？”

他话说得直接，齐渊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有时候明码标价的盟友比模棱两可的同伴可靠多了。

“如果不管此次邺京有没有生变，太子的位置我都不会让他再继续坐下去。只要这次能成事，那么接下来无论翡冷翠发生什么，只要王子殿下需要，晟国一直是您最可靠的盟军。”齐渊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其中自然夹带了一股俾睨纵横的气势。

亚历山德罗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落向了后面几步远的齐绍身上。

周围只燃着两个火盆，光线昏暗，从他的角度看不分明齐绍脸上的神色。

那么片刻的时间，他突然觉得两人之间好像隔开了天堑般的距离。明明齐绍人就在他跟前不远处，一伸手就能拉到的距离，并且在这个战场上他们还要继续并肩作战下去，可是他就是觉得好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殿下？”齐渊略带疑惑的声音把他拽回了现实。

一惊之下他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手。

“成交。”他若无其事地把手缩回来，转身大步走回了亚瑟他们那边的方向。

在他身后，齐绍脸上神情复杂了一瞬，张口有些欲言又止，齐渊抬手按在他肩膀上，眼神暗下去几分，对着他摇了摇头。

齐绍最终垂下眼睛，跟在齐渊身后朝另一边整装的将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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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快乐~！

第31章

晟历428年正月二十三，还没出正月，怀明帝突然病危，太子齐暄趁机在邺京发动政变。由于皇帝昏迷，无人得知禁军虎符的下落，五万禁军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应对，齐暄迅速将守卫东宫的两千禁军队伍收归麾下，将内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在局势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应该去往海宁府的将军林氏从天而降，率领身边不到五百精卫与太子在玄武大街宫门余y an数外形成对峙之势。原本已经有倾向太子那一方趋势的禁军闻讯开始动摇立场，暂时保持中立观望的态度。邺京局面陷入胶着。

与此同时，阳羡关传来急报，从不同方向有不明势力的军队在关外不到五十里的地方集结，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入夜之后已经夜袭了阳羡关几次，边关形势不明，石将军已经亲自精卫出关探查，已经两天没有消息回报。守关的副将已经在全城下令戒严。

在这样的情况下，显然不可能指望石涧玉按照之前的约定率军驰援了。

正月二十五，原本应该在海宁府抗击海寇的三皇子齐渊率军回朝，与他一起的，除了五皇子齐绍、法勒利公国特使一行人，还有海宁府五千精锐府兵。

齐渊的军队进入邺京之后丝毫没有停留，长驱直入玄武大街，五里之外一箭取了宫门外太子禁军首领的性命。

至此局势高低几成定局，林将军与齐渊从两方夹击，原本持中观望的禁军迅速加入了三皇子齐渊一方准备勤王，太子眼见大势已去，欲在敬德殿前的广场上自戕，被五皇子齐绍拦下，押入东宫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