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按照我离开时候翡冷翠的局势,王室几乎可以说是已经挑明了与教廷的对峙立场。那起光明券的案件说不准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最大的目的不在于面上的钱款,而在于动摇教廷在平民中心目中的地位。同时也是在给教廷敲警钟,告诉他们王室一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以我对那位王子的观察来看,这件事情最后闹得那么大,邺京都听闻了相关的消息,他一定准备好了后手,才会走这么一着。只可惜我没能在那里多留几天,不然也可以多打探些消息。”

齐渊摆了摆手:“你已经尽力了,而且眼下综合所有这些情报来看,我们终于有机会可以抢一次先手了。”

齐绍看着他,迟疑了一秒之后开口:“三哥还是认为……他们当真与那边的教廷有勾连?”

齐渊的眸色沉下去几分,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这是目前看来最大的可能。尤其是你回来之后,父亲不但没有罚你,还升了我们的爵位,那边现在指不定怎么着急了。这一次法勒利公国派使者过来,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机会,他们一定不会就这么等着的。所以,阿绍,这一次三哥还有事拜托你。”

齐绍心念电转间马上就明白了齐渊的意思:“三哥是想让我出面?”

齐渊沉吟了几秒:“这只是我初步的一个想法。毕竟我没有同那位王子打过交道,不清楚对方具体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按照我的计划,如果这一次确实是他出使,那么由你出面,有个熟面孔,他同我们谈判的几率会更大。但是如果不是他……接下来也许就得辛苦你再跑一趟了。只不过我还没想好用什么借口让你离开邺京,毕竟翡冷翠距离这里路途遥远,不是三五天就能折返的事。”

齐绍的眸色暗了暗,他抬手举起面前的酒杯,白玉杯壁在指尖转了转,冰凉的触感似乎直直透到了心底,接着他仰头一饮而尽,对齐渊道:“三哥放心,绍在所不辞。”

齐渊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良久,他什么都没说,举起手里的酒杯朝齐绍敬了敬,同样仰头喝干了。

……

随着夜深,楼下街面上的喧闹声慢慢停歇了,远处遥遥传来了打更的声音,铜锣的声音穿过几条大街,在夜晚的空气里回荡不绝。

齐绍凝神辨听了片刻,转头看向齐渊:“三哥该回去了。”

他话音几乎才落下,楼下传来了一阵粼粼的车马声,一辆轻便的马车停在酒楼门口。

齐渊笑起来:“你倒是估摸得准。今晚你还是不回去?”

齐绍点头:“陈阁老那边今天下午新到了一批古籍,要抓紧检阅完,赶在年前把文渊阁的修缮工程完成。”

齐渊一边起身披上一旁的大氅一边开口:“那也得注意身体,别先把自己熬垮了。你肩膀上那个伤口原本就要静养,最近天又寒,我让人再运两车炭火过去吧。”

齐绍有些无奈地拦住他:“原本父亲让我跟着阁老,就是存了些历练学习的心思,这日子要是过得太舒坦了,保不齐又有什么人在朝上弹劾。三哥放心吧,我没事。”

齐渊皱眉,那件大氅原本已经挂在肩上,被他拉下来搭到齐绍身上:“那就再带一件衣服。”

齐绍哭笑不得:“三哥,我不是没衣服穿,这衣服母亲给我们一起做的。”

齐渊固执:“阁老家我之前去过,老头子节省得很,拖着你干一整夜的活,可不见得会多点炭火。我坐马车回去不碍事,车里也有暖炉。你把我这件也带上,夜里天寒,得多穿点。”

齐绍拗不过他,只得接过来。

这时楼下的小厮也上来了,门外传来两下叩门声,接着是一道隐约的声音:“两位公子,楼下有马车来接了,您二位是多坐一会儿,还是这就准备走?”

“这就走了。”齐渊扬声应了一句,带着齐绍推门走了出去。

褚颉也在一旁等着。

因为阁老家宅就在这条街后,齐绍特意嘱咐他没有备车,眼下他把齐渊送上回宫的马车,看着车驾粼粼驶远了,转头对褚颉道:“走吧。”

街道两侧的商贩都开始收摊回家,路上的灯笼也在陆续熄灭,黯淡的光影下,路边冻硬了的积雪显得有些灰暗肮脏。

齐绍只披了自己的那件大氅,齐渊的那件被他抱在手臂里,步伐有些缓慢。

褚颉跟在他身后,走出去几十米之后终于忍不住了:“公子”

齐绍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没有回头:“嗯?”

“要不我这几天往阳羡关再跑一趟吧,您的伤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褚颉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

齐绍这时才回头,他看了褚颉一眼,有点好笑地叹了口气:“上次石将军过来你也听见了,这不是能根治的,天寒了就容易犯,石将军的药这么用,可惜了。”

“这怎么能叫可惜,我总不能看着您一直这么疼着熬着!”褚颉声音大起来。

齐绍沉默。

褚颉意识到自己逾距了,退了一步,小声咕哝:“属下逾越了。”

齐绍摇了摇头,抬头看向高处的夜空,轻声道:“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再说这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会让我记得这伤口是怎么来的,也让我……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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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法勒利公国,翡冷翠。

这里的冬天虽然不经常下雪,但是一向阴冷潮湿,尤其是遇到接连下雨的时候。这个时候的雨势并不会像夏天那么大,但是从淅淅沥沥的雨水中透出来的寒意却是深入骨髓的。

眼下这场雨已经持续了快5天,丝毫没有要收尾的迹象。几乎每天都是临近傍晚的时候略微停上半个小时,等天色彻底暗下来,雨滴就又开始落在台伯河的河面上了。

在盛夏时节原本澄透的河面眼下变成了深碧,仿佛一块巨大的深色水晶,在阴郁的天色下静默沉睡。

为了驱散连绵的潮气和寒气,夏宫里的壁炉全部都点上了,包括所有走廊上的火柱。

亚历山德罗一向怕冷,但是偏偏又受不了太浓重的柴火味他日常起居的那间会客厅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得常年开着,哪怕只是为了透透气。

按照往年的惯例,1月最冷的那几天他都要搬到霍亨索伦宫去住一阵,那边城堡的石墙更厚重,房间里暖得更快。

偏偏今年却迟迟不见动静。

领主那边已经派人来问了两次,都被亚历山德罗找借口推了。领主担心他在这边着了凉,干脆派人单独送了一车上好的木炭过来。

夏丹在下面收了,接着把冒雨跑了一路的车夫迎到一楼的小会客餐室喝了热茶,把人送走之后才上楼去跟亚历山德罗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