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德罗至此也算是松了口气：“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会是蒙扎。”

喀黛朝身后看了一眼，阴影里，另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殿下。”

正是蒙扎。

亚历山德罗有些惊讶：“你也在？你们是怎么碰在一起的？”

“情况有些紧急，我担心信件被人拦截，所以只是让您尽快过来一趟，我和蒙扎这次发现的事情，与教廷以往那些小打小闹都不一样。”喀黛脸色严肃起来。

两天前。

喀黛到达瓦岗镇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之前在外当游医的时候在北部停留过相对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所以对这一带的情况也算是熟悉，径直找到镇上唯一的一家旅馆，要了个房间准备休息。

临出发前，在亚瑟的私宅里，与他们达成合作的克劳给了她一件信物：一个小小的古铜色的日冕轮，背后用花体字刻了“安娜”两个字，告诉她安娜左边耳朵下面有一个很浅的月牙形胎记。她打算利用这两个线索先在瓦岗镇转一转，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当天晚上睡觉之前，她无意中从窗户往外面瞥了一眼，发现东边大概几公里开外的荒郊野岭里，夜色中燃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小火堆。

出于谨慎考虑，她换了衣服悄悄下楼，打算过去看看是什么事。

瓦岗镇外没有翡冷翠那种大片连绵的树林，但是山丘上的野草生命力格外旺盛，尤其是人迹罕至的地方，都长到了及腰处，很好地掩藏了她的身形。

等她去到近前，发现那里是一小片被人为清理出来的空地，中间一团黑魆魆的什么东西正在烧，但是火势已经快灭了。

她刚要上前查看，旁边的草丛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压根没出声问是谁，直接就动手了。

“所以，你就这么找到了克劳的女儿？”亚历山德罗的声音带这些不可置信。

喀黛点头：“也算是运气好。一开始我也怀疑这么大的巧合，背后会不会有诈，但是确认之后，最起码，她的身份没错，她明面上的一举一动也都在教廷的监督之下当然，确认了她的合作诚意之后，我已经把跟踪她的人解决了。之所以这么急着找您过来，也是因为她说的一些事情。”

“哦？”

“按照她的说法，她白天的工作是往来瓦岗省和矿场，给矿工和守卫军队送蔬菜食物。那天她送完赶车回来的途中，在一片荒地上碰到了一个受重伤的晟国人。”

“晟国人？”亚历山德罗的眼睛眯起来。

喀黛点头：“是。她当时没问那人的来历，只是出于好心想救对方一命。她看着那人身上的伤势很重，简单地包扎之后想把那人带回家去休养，结果中途那人从昏迷中醒了，告诉她不要白费力气救自己，也不要多管闲事引火上身。只不过这姑娘显然有点倔，对方越这么说她越要做点什么。

“那个晟国人大概知道自己已经快死了，也不想白白接受安娜的好意，给了她一张纸，告诉她上面记载的配方可以造出威力无穷的东西。安娜把那张纸收下来了。当然她并没有能救那个晟国人的命，他们甚至都没能撑到回瓦岗镇。那个晟国人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让安娜把他的尸体送回当初她发现他的地方。

“安娜照做了，但是没有就此不管。她把送货的马车驾回镇上之后，自己又悄悄折返了，结果在那附近发现了一群黑衣人，他们明显在搜那具晟国人的尸体，在现场逗留了大概半个小时，最后往尸体上浇了油，一把火烧了。这也就是我当时在旅馆看到的火光。”

“那张配方上是什么？她给你看了吗？”亚历山德罗逼近一步。

喀黛“嗯”了一声：“确认我们跟她父亲的立场之后，她就直接把东西给我了。那上面记载的配方比例有些奇怪，我之前从来没碰到过，刚好那些原料也都不难找，我就照着上面的东西试着配了一份。得出的结论是，那个晟国人确实没有骗安娜。那玩意遇到明火会产生爆炸，这种爆炸不是小打小闹的，我在蒙扎那边的地窖里试了试。您知道酒桶酿造发酵不当有时候也会发生爆炸，如果说这种程度的爆炸可以用级别1来表示，那么那个配方上造出来的东西威力就是它的十倍。”

亚历山德罗的脸色倏然变了：“那群黑衣人的下落查清楚了吗？是不是教廷的人？”

蒙扎上前一步：“确实是教廷的人。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还没能掌握这种配方。当时您让我回阿卡德省之后，我一直在暗中跟踪那边教廷圣所里的一名红衣司教。大概半个月前，他收到一封密信，接着马上就动身离开了阿卡德省，我一路跟过来，发现这是教廷高层召集了五名红衣司教，要与晟国做一个交易。

“安娜遇到的那个人其实是晟国的探子，目前暂时不清楚他是哪一方势力的人。但是他们想要跟教廷谈一笔生意，高价出卖那张配方。只不过双方在谈判的时候价格没谈拢，探子想毁约，没想到教廷的人更精明，直接下了杀手，只不过没能一击致命，让他跑掉了。

“他们烧毁尸体的那天晚上我本来想去现场看看，想着能不能找到些他们遗漏的东西。没想到遇到了喀黛，线索这么一拼就全都连上了。只怕教廷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哪张配方就这么落到了我们手里。”

亚历山德罗眉心并没有因此放松半分，他转向喀黛：“安娜现在安全吗？”

喀黛点头：“殿下请放心，这几天都有我们的人跟着她贴身保护，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差错，但是总归得想个法子让她摆脱教廷的监视和控制。”

“还有这次的交易，现在虽然没成功，但是以教廷的野心来说，保不准很快就会有下一次，我们必须早点做准备。”蒙扎在一旁道。

亚历山德罗微微冷笑了一声：“这么一看，教廷倒是舍得花重金。翡冷翠那边，克劳的事迟早会被教廷发现，只不过他们现在忙着应付林曼那个老狐狸，这样也好。我明天走的时候会直接把安娜带回去，你们暂时留在这边，蒙扎，你帮喀黛以前看看那张配方，想办法试试能不能把那玩意做成武器。但是注意，一定不能被教廷的人发现。否则所有事情前功尽弃。”

“您明天就要回去了吗？”喀黛一愣。

亚历山德罗点头：“算算时间，我们敬爱的教皇陛下也该回翡冷翠了，伪造光明券的事被捅出来，王室下一步一定会彻查，他必须回去主持大局。你们的时间不多，要在这次事情被他压下来之前给我一个结果。”

“可是……”喀黛咬了咬嘴唇：“他们原本就在利用光明券欺骗平民，伪造的事情被捅出来之后，他们还能想办法压下去？为什么我们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彻查’？”

亚历山德罗轻轻叹了口气：“喀黛，你清楚教廷这么多年在公国内部的经营，要掀翻这一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一次如果能成功让林曼和他们窝里反，也算是折了教廷的一支臂膀，起码他们短时间内无法再间接控制公国的财政了。慢慢来吧。”

蒙扎抬手在喀黛肩膀上安慰地揽了揽。

第37章

两天后，翡冷翠，夏宫。

亚历山德罗一路紧赶慢赶，最后总算是在约定的第五天傍晚赶回了夏宫。

下马之后他来不及脱下斗篷手套，直接就往楼上的客房走去。

负责二楼打扫的女仆迎面看见这位殿下走过来，下意识往旁边让开几步，低头行礼。

亚历山德罗原本已经走出去几步，突然像是注意到什么，回头看向那个女仆她手里抱着一叠亚麻被单，看上去是要拿到盥洗室去清洗整理的。

他停住脚步，眼睛眯了眯，开口：“这些是哪间客房的？”

女仆被吓了一跳，小声开口：“回殿下，是住了人的那间客房。他们今天早上离开了，总管让我把房间清理干净。”

亚历山德罗的瞳孔骤然缩紧：“离开了？你确定？那个奴隶和他的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