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殿门被重新关上,娴妃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抓住了齐绍的胳膊:“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以你父皇的性子,只怕不管你怎么辩白都是徒劳。你有什么打算?”
齐绍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事已至此,不如来个釜底抽薪。母妃,您有多少把握替三哥续下性命?”
“从阿渊的症状来看,对方应该是在白砂糖里混了这种毒药,从针灸结果上看,他服下的剂量不算太多,照目前情形我最多能控住一个月。超过这个期限,如果还是没有解药,那只能看阿渊的命了。”
齐绍反手握住她的手:“好。父皇那边我会去交代,母妃放心,一个月之内,我一定帮三哥找到解药。”
大晟428年6月17日,昭阳公主薨。
大晟428年6月20日,三皇子齐渊病重,从文华苑移至郦景宫由娴妃亲自照看。
大晟428年6月23日,五皇子齐绍当庭顶撞圣颜,怀明帝大怒,五皇子被押送至禁宫思过一个月,没有皇命不得踏出宫殿一步。
第13章
齐绍还记得出宫那天的情形。
怀明帝痛失爱女,另一个儿子也重病在榻,虽然震怒,但是并没有就此把齐绍打入死牢,还是给了他最后的期限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明面上的圣旨下达后,为了掩人耳目,出发的时间定在了半夜。
娴妃事先让人准备的马车就停在宫苑的南偏门,她亲自带着谨姑姑和褚颉候在偏门外,等着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官将齐绍送出来。
齐绍没想到的是,他和娴妃刚刚告别完,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宫墙一侧亮起了两盏暗黄的宫灯,皇帝陛下带了两个近侍,亲自过来送他了。
短短半个月,原先意气风发的男人好像老了一大截,鬓角的头发隐约现出了几分斑白,娴妃和其他人都很有默契地退到了后面,马车前一时间只剩下父子两人。
齐绍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行过礼之后只沉默的站在原地。
半晌,怀明帝哑着嗓子开口:“你可知道此行危险?”
齐绍点头:“儿子知道。”
“今夜出了这道宫门,你对外不能暴露你的身份,身边除了你那个叫褚颉的侍卫,也不会再有人帮你,不管遇到任何事,你能靠的只有你自己。”
“儿子知道。”
良久,怀明帝叹息了一声:“你母亲要是还在……罢了,你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先前所说的所有指控都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不管证据也好,解药也罢,如果你找不到,那么也就没必要再回来了。你三哥的性命,还有你自己的前路,都在此一行。你 好自为之。”
齐绍沉默,在皇帝转身之后原地跪下拜了一个大礼。
娴妃虽然心疼这个儿子,可是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除非齐绍能找到毒药的线索,带回解药,否则此局就是死局。
齐绍看着母妃的面容,唇角弯起一个笑,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母妃放心,这段时间太子那边应该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一个月期限满之前,陛下也会留意骊景宫这边的情况,毕竟他才失去一个女儿,不会再冒失去一个儿子的风险。您只管照顾好三哥,其他的交给我。”
娴妃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石将军会在城门外等你,她的人会一路把你护送到关外。只是出了阳羡关,再往西行,真的只有你自己了,一定要好好保重。”
……
“公子。”褚颉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苏长召抬眼,只见褚颉的目光落在两人身后的方向。
他不动声色地抬手把那个羊皮纸包收进掌心,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亚历山德罗走了过来。
看对方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干脆也不再掩饰,转身行了一个脱帽礼,同时微微弯了弯腰。
亚历山德罗身后的卡座里,那个谈生意的贵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手下离开了,此刻只有夏丹站在那边。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翠羽码头还兼了一份差?”亚历山德罗斜倚在木头吧台一侧,语气玩味。
苏长召微微笑了笑,电光火石间决定赌一次:“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殿下,也许真的是巧合。”
亚历山德罗注意到他称呼的变化,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他目光从苏长召身上扫过,开口时语气冷下去几分:“看来还是我先露了破绽。”
苏长召丝毫不在意亚历山德罗语气中的危险,把桌面上的硬币抛起又接住:“我们在一家货栈里发现了些不太寻常的东西,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详细谈谈?”
亚历山德罗目光微微朝他身后扫了一眼,接着整个人倚上前,勾住苏长召的下巴,凑到他耳边:“看来昨晚让我们都印象深刻。”
他话音很低,加上这个暧昧的姿态,苏长召只觉得左半边耳朵不自觉地烫起来,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亚历山德罗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敢打赌,你忘了我的名字。我可还记得你的长召,对吧?”
苏长召:“……”
他只觉面前这人的吐息快要落到自己耳垂了,有点不太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记得,您让我叫您利奥。”
亚历山德罗亲昵地在他耳垂上捏了捏,满意地直起身子:“既然要演戏,那还是演全套比较好。走吧。”
眼看着苏长召就要跟在亚历山德罗身后走出酒馆,褚颉有些坐不住了,刚要起身,后面的夏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上前,带这些警告地挡在了他面前。
亚历山德罗侧头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走出了酒馆大门。
苏长召朝褚颉微微摇了摇头,跟在亚历山德罗身后也走了出去。
吧台后面那个酒保大概是见多了这样的事,不以为然地砸了砸嘴,没再往这边看,转身回了后厨。
外间街道上,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码头上也开始慢慢热闹起来。又有两艘货船进港,一时间往来水手的吆喝声,马匹的响鼻声,与片刻之前判若两地。
亚历山德罗带着他一路穿过人群,径直回到了先前那辆马车停着的地方。
苏长召迟疑了片刻,没有马上上前。
亚历山德罗抬手把马车门拉开,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不是要详细谈谈吗?毕竟你已经亮出了你的筹码,我也要考虑考虑我的条件,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