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男人说话的语气十分缓慢,因为带着轻微的鼻音,而显得更加的沉缓:“你...明天还会来吗?”
余笙眼睫眨动,没有回答,只快步开门走了出去。
脚步越来越快,直到拐过一个弯,她才陡然顿住,捂着狂跳的心脏,长吸了一口气。
即便不想承认,但余笙很清楚,季宴礼对她的影响力始终很强。
缓了好一会儿,心跳才算平缓,她提着食盒乘电梯下楼,没想到电梯门刚打开,却看到一个意想之外的人。
看到她,来人眼中也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但他很快露出笑意,主动打招呼:“余小姐,是来探望病人的?”
毕竟这里是医院的住院部。
“季总。”余笙对季承恩礼貌地点了点头,下意识隐瞒了刚刚的行踪,只说:“我妈妈在这边住院。”
“原来是这样。”他微抬起下颌,表示出一丝惊诧,又颇为遗憾地说道:“先前不知道,该去探望令堂一番才是。”
“不劳烦您,她住院挺久了。”
余笙跟他寒暄了几句,便想要走,却没想到季承恩突然说了一句:“不知道余小姐知不知道,宴礼也在这边住院?”
这话题转换得猝不及防,余笙抬眼,对上季承恩的视线,一瞬间似乎看到了里头试探的意味。
她先露出一丝惊愕,很快表情转为冷漠,声音也瞬间冷淡下来:“不知道。季总您先忙,我也该回去了。”
余笙冲他点了下头,扭头便走,仿佛是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
一整套动作,全然是分手男女常出现的情绪波动。
季承恩看着她的背影,沉思了许久,才按下电梯,走了进去。
0422 好茶一男的!
直走到住院部门外,余笙才收起表情。
她刚刚是看出季承恩试探的意图,才故意演给他看的。
平白无故的,季承恩跟她说这个干嘛?他俩又不是很熟。
余笙回头看过去,电梯前已经没人,数字键缓慢上升,最后却是停在了季宴礼病房所在的楼层。
她皱了下眉,想起先前程青说的季承恩与季宴礼不合的事,内心有些不安。
提着食盒往前走,脚步却是越来越沉,越来越缓,仿佛挂着两副秤砣,拖得她迈不开腿。
终于还是调转了方向,快速绕到了住院部的侧门,跨进了楼道。
余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走回来,脑子里全是季宴礼那苍白瘦削的脸。
以他现在站都站不稳的虚弱状态,若是季承恩上去对他做什么,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住?
越是这么想,心就越慌,脚步越跨越快,两三个台阶并做一个的往上跨,大冷的天,她却是汗流浃背。
终于爬到了十九楼,身上的毛衣也全被热汗浸湿了,余笙顾不上多喘一口气,跨步直往病房赶。
到了门前,病房门还是她出来时的状态,半掩着一条门缝。
余笙放缓脚步慢慢靠过去,刚好听到里面的人说话:“...你如果想,下次我把妈带过来,让她来看看你。”
这是季承恩的声音,余笙皱了皱眉,从门上的小窗子望进去,却见季宴礼正穿着病号服坐在小厅的沙发上,季承恩则正背对着门坐在一边。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季宴礼的侧脸,他搭着腿,很松弛地靠着椅背,听到季承恩的话连眼皮都没抬,只挑唇发出一声嘲弄的嗤笑:“你指的是谁?你妈,还是我妈?”
季承恩盯着他脸上的表情,语重心长道:“宴礼,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能体谅她,都说母子连心,你该多理解她才对...”
“唔,堂兄这方面的道理懂得这样多,也不怪得她愿意给你当后母。”季宴礼斜睨了季承恩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既有了你这样体贴懂事的儿子,想必她也不在意我能不能理解她。”
被季宴礼毫不客气地拿话回呛,季承恩嘴角的笑意有一瞬的僵硬。
他顿了一会儿,又温声道:“宴礼,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但你跟妈毕竟是不一样的,你们才是真正的血亲...”
季承恩说了许多,季宴礼却始终表情淡淡。
他半垂着眼,表情虽然寡淡,却全然没有半点病弱无力的模样,倒更像一位傲慢至极的君王,无论季承恩说什么,他都是一副懒散模样,仿佛完全不在意,只漫不经心地回呛他一句,倒把季承恩怼得几次失语。
“...罢了,我说再多也无用。”季承恩站起身,语气依旧温和:“你好好休息,下次我尽量把妈带过来。”
趁他出来前,余笙赶紧避到转角另一侧。
余笙不说是什么七窍玲珑心,但也是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混久了的,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刚刚季承恩的话,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听起来只会当他是好心,但若知道了其中原委,听起来就很不对劲了。
季承恩从进来就故意在季宴礼面前直称那位女士为“妈”,不就是在变相提醒季宴礼被自己母亲抛弃的事实?
还要季宴礼体谅理解。
感情被抛弃的不是他,被母亲误解的不是他!
得了好处的人还来受害者面前装乖扮好人,绿茶当真是不分男女!
余笙靠着墙站了好一会儿,直等到外面没了动静,才重新走回病房前。
透过门上的小窗,她看到季宴礼正斜靠在窗前,他唇上叼着烟,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
橘红色的火光在逐渐晦暗的房间里闪烁,他此刻完全卸掉了伪装,望向窗外的眉眼在朦胧的烟雾中竟显出几分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