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温和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也威慑住了所有人。
顾青亲眼看见顾母的瞳孔渐渐缩成了一个小点,随即大滴大滴的泪水争先恐后从她漂亮是眼眸中涌出。她张大嘴,无声嘶吼,干涩的唇撕裂,现出点点艳红鲜血。
此时此刻,所有人才真正明白,笼罩在这个家庭的真正阴影,正是眼前这个恶魔。他用温和的外表伪装自己,将扭曲是价值观不断地输送给每一个孩子,让他们认为所有过错都在那个可怜的女人身上。
“顾青。”顾父仅仅是叫了顾青的名字,就令顾青周身一颤。顾父脸上挂着牢固的笑容面具:“和我一起送你妈妈,谁让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呢。”
顾青愤怒地上前,抓住颤抖的母亲的肩,想要将她抢过来,让她远离噩梦一般的父亲的禁锢。可顾母根本不领情,她摆脱顾青的手掌,宁可埋进顾父的怀中,也不愿面对这个假女儿。
顾青无措地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原来母亲对他的偏爱也如同本融洽的家庭氛围,都是不堪一击的虚假表象,扎入一根针就会引起大片的蛛网形碎裂。顾青如履薄冰,不敢再去触碰脆弱的母亲,只好将目光投向他两个沉默的哥哥。
顾墨站在最远的位置,如同局外人,这个家庭的变动与他毫不相干。顾白嘴角仍然噙着笑容,顾青越看越怕,这笑简直是与顾父如出一辙。
他的两个哥哥,墨与白,一暗一明两种色调,他们就像两面不同角度的镜子,映衬出他父亲的劣根。
那他自己呢。父亲和两个哥哥的行为让他窒息,他第一反应就是带着母亲一同逃走,可母亲却避他如蛇蝎……难道在母亲眼里,自己也是那样毫无人性,冷漠无情的坏人吗?自己与他们也是一丘之貉?苯汶邮?Q群??①?氿1⒏參五〇整梩
见他久久不动,顾父直接抱起顾母往门外走,顾青咬咬嘴唇,快步跟上。顾墨面无表情侧过身体,方便他们通过。
顾墨与他们擦身而过时,听见顾母神经质地低喃道:“顾家人一定会生不如死,想要的,永远不会得到。”
顾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等他们的脚步声离去后才默然转身。既然这里用不到他,那他便离开好了。
“大哥,你可真是自私。”沙发上闲闲坐着的那人却不愿他离开,半是抱怨半是调侃道:“烂摊子都是我来收拾的,累死我了,而你在干什么?”
顾墨顿住脚步,冷冷瞥了顾白一眼。
顾白勾唇笑笑,随口说出一串地址:“可真够偏僻的。烛光晚餐呀?为什么吃这个。”
“因为想替你问问,他喜不喜欢你。”顾墨终于开口,语气冰冷:“答案你想听吗?”
顾白撇撇嘴,反唇相讥:“起码要比喜欢你的概率大得多。”他话锋一转,目光也变得凌厉:“而且,你要做的不止这些吧……听到父亲他老人家做的那些事,真是把我吓了一跳,为了控制母亲竟然什么都做得出啊。
大哥,你是不是遗传了他的基因呀,真是天生坏种。”
顾墨蹙眉,是极为不耐的样子:“是你以己度人罢了。”
顾白笑得拍大腿:“大哥,明明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怎么还在装呀。我喜欢的你当然也喜欢呀。就在他是个小团子的时候,我第一次夸他可爱,你就已经对他偷偷流口水了吧。”
“你想怎样。”顾墨深知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不会与这种疯子生气,不值得。
顾白终于止住了笑,上弯的嘴角慢慢降到平直,与顾墨真如照镜子般,谁让他们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呢。“我也要。”顾白道。
作者有话说:
狗血能力日渐消退,不知该如何解决,没有办法,养肾吧,快点上车!
(沈顾两个渣滓老男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67章 六十六
【????】
顾墨不放心沈承言一个人待着,想要回到那个小屋去。他只盼望像普通人那样,在一个温馨的小房子里与爱人和和美美过完一生,只有他们两人就好,爱着彼此,珍惜彼此。
可现实不会让他的愿望顺遂。从出生起,他就注定摆脱不了这个像影子一样随行的兄弟,实在可悲。
必须要达成共识去共享吗。享用同一样美食的确是很容易让人接受的事情,但是爱人呢,这也可以一人一半吗。其实早就该想明白,只把顾青踢出局,是远远不够的。
顾白拦着他,说今天这场大戏还未结束,父亲特意把他等回来,让他看的不止这点。
顾墨丝毫不感兴趣,可也有旁的顾忌。他决定在那个小屋子里安装监控,不时时刻刻看着沈承言实在是不放心。毕竟这个小家伙总是有奇怪的想法,自己不在他身边,顾墨担心他出危险。
可顾白铁了心不让他回去,他也只好抱臂坐在沙发的另一边,听着顾白喋喋不休。
“我想他了,你今天就留下吧,让我去。”顾白对自己的提议很满意,全然不管顾墨周身骤然下跌的气压。顾墨被他不要脸的精神逼退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怕再看到顾白,自己会忍不住打他。
顾白掏出车钥匙,食指插入扣环中转了转,哼了一声。
接近凌晨时分,顾父才带着顾青回来。已经步入中年的顾父神采奕奕,而年轻人顾青却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脚步虚浮,眼睛更是又肿又红。
顾白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懒懒伸手,算是打个招呼。顾墨也从楼梯走下来,站在沙发旁,淡然看着其他人。
“哦,都在,那就好。”顾父轻轻点头,接着命令道:“顾青,跪下。”他并没有提前通知顾青要做什么,顾青迟疑不定,可在顾父目光的注视下,他还是弯了膝盖。
顾父脱下外套,扔到了长手长脚霸占整个沙发的顾白身上。顾白正好觉得有些冷,心安理地将外套盖在身上,依旧舒舒服服躺着看热闹。
顾父走去茶几那边,拿来了一把剪刀,二话不说将顾青因精心保养多年,靓丽柔顺的一头长发一缕缕剪下,而且完全不讲造型,有几次甚至剪刀贴着发根,只给顾青留了薄薄一层发茬。
顾青瞪着桃子眼,痛苦地看着满地长长短短的断发,他捧起一把断发抓进掌心,依旧没有真实感,从小到大他一直是长发示人,平日修剪也只是剪去发尾一点。可顾父这架势,是要逼他剃成光头吗?
站在沙发旁的顾墨对这种疯子行为感到很不适,他不停看向钟表,期盼闹剧快些结束。而躺在沙发上的顾白本来有些无趣地撑着下巴,但在顾父剪去顾青第一缕发时,他就惊奇地坐了起来,兴致勃勃看热闹,捂住嘴才没笑出声。
顾父贴心地为顾青擦去领口的碎发,满意地点点头:“我第一次给人剪发,剪得还不错。明天让理发师上门再给你修一修。”他清了清嗓子,对另外两个儿子宣布道:“这是你们的弟弟,也叫顾青。嗯,就当是我的私生子吧。”
顾青颤着手摸向自己的发顶,仅存的头发也是被剪得凹凸不平,坑坑洼洼,毫无美感可言。顾父的自卖自夸实在是无稽之谈,顾青这头发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寸头了,不然干脆要剃成光头。难道这是要让顾青看破红尘,剃发出家为僧吗。
那头秀发,顾青曾因觉得女气和保养麻烦,所以讨厌过也嫌弃过。可真当失去了它,心中反而不舍到绞痛,果真人都是贱的,等失去才知道可贵。
顾白对父亲的发疯接受程度最高,他从善如流:“嗯,小弟弟,早点睡吧。明天就要开始接手公司的业务了,对吧?”这次,他终于从沙发上起来了,并随手在顾墨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枚钥匙。
看着顾墨暗沉下来的脸色,顾白开心地在心中嘲笑,谁叫这人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护在心口的习惯呢,自己想猜错都难。
“多亏了我来善后,不然我们家真要变成上流社会笑柄中的笑柄了,你们呀,能不能想想怎么用爱维护这个家。”顾白得意地抓着钥匙,假惺惺地说教:“大哥,你明天好好教弟弟怎么管理公司吧。我要去,享受我的生活了。”
顾父洗了手后再回到客厅,三个儿子全都消失不见了,留在这里的只有残存在地上那一堆堆断发。
“这些小子还是不懂,要爱有什么用呢?”顾父甩了甩手上的水,踩在那些断发上了楼回房,边走边自言自语:“祖上基业都败光,才能知道最宝贵的东西永远是钱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