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顺服的安秋却在此时挣扎起来,他拼了命地往外拔那些触手,但无异于蚍蜉撼树。
触手无情地撞开宫口,在剧痛之中,安秋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却顾不得自己,他首先想的是腹中可能存在的小小胚胎,那个未知存在与否的孩子。
帕尔冰凉的手扶起他的下巴,安秋尝到了自己的眼泪,略微回甘,溶和的过程中汲走了全部水分,令他口干舌燥。
但海兽体质没带给他有力的触手,他只有一套不属于他的生殖器官,没有任何威胁性。
他能做的事很有限,只是些聊胜于无的慰藉罢了。
安秋撤去所有伪装,他满身的伤、缺失的左耳暴露出来,肩颈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咬痕。发丝从皮肤上滑落,月光一般惨白的皮肉上,帕尔看见的并不是安秋,而是路易斯。
无所不在的路易斯,宣示主权的狗一般的路易斯,霸占了他的安秋的路易斯。
帕尔动作愈发狠厉,点点血液从交合处流出,安秋疼得冷汗涔涔,他却微笑着,喘息着,露出愉悦般的模样。
“你想给他生孩子?”帕尔愠怒无比,双目血红,语气却极为克制。
“安秋,回答我。”
安秋默不作声,回答他的只有无意义的呻吟。
“你不害怕生出非人类吗?”帕尔低声说,“流着你的一半血,拥有兽类本能,无法融入任何一边的怪物。你明明见过阿德勒的子嗣,怎么还这么大胆?”
安秋睁开眼,血滴落的声音此刻无比清晰。
“维恩,圣眷阿德勒与人类的子嗣,还有他的狮子兄弟。它叫Sara?你念这个名字的声音真好听。”
安秋体内的血液似在这一刻全部凝结,水声一滴滴落下,舱门处传来兽类的咆哮与抓挠声,黑狮已经声嘶力竭,显然在此之前,关于它的一切动静都被帕尔屏蔽了。
此时放出,是为了提醒他。
你想成为弗兰肯斯坦吗?
你准备好接受科学伦理与人类社会规则的挑战了吗?
你选择了路易斯,那么当你的子嗣出现任何海族性状时,你有杀死他的魄力吗?
除了海族,安秋此后的任何子嗣,都将成为不被神明认可的混血,成为最肮脏、最卑贱、最隐秘的存在。
此时此刻,安秋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Sara带给他的异样感来自何处。它远比寻常动物更通人性,它能听懂安秋的指令,它能成为维恩的耳目,甚至能在这样的长途旅行中独当一面。
维恩同意它跟着安秋,并不只因为安秋与Sara相熟能够照顾它,还因为Sarastro本身就是独立的个体。
它是那个名叫阿德勒的人,与黑狮生下的孩子。
它是维恩的“亲兄弟”。
真切接触到到这一能力的时刻,安秋感到一种莫大的惶恐。
他的身体颤抖着,为体内的快感,也为这种恐惧。帕尔抚摸他的脸颊,用温热的唇舌舔去安秋脸上的汗珠。
又或是眼泪,一样的咸。
“乖,再等等我。”帕尔低声说。
等到除了我没有人能拥有你的时候,我会杀死所有企图沾染你的人,包括其他“自己”。
这是帕尔最霸道的、最无情的允诺。
“等我来完成最后的神授,你会怀上我们的子嗣,海族的下一位王。愚蠢的阿斯蒙蒂斯败给了自己,我不会重蹈覆辙,安秋,我们会是彼此的唯一。”
安秋在崩溃中高潮着,体液与眼泪涌出,一片狼藉。他的大脑在此时却无比清醒,他没有寻常海族那样利用触手散布Owen的能力,他想要制造另一个“安秋”,要比帕尔、比拜蒙、比任何一个海族都困难得多。
要么像之前那样扎进自己的心脏,要么就是完成神授之后,生出自己的Owen。
帕尔会作何感想呢?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帮助安秋逃离他。
他明白人类的情感么?明白破坏和占有之外的爱么?安秋不语,他清楚帕尔的执念有多深,更何况是忘却使命之后的帕尔。
生命中只剩下他的帕尔,因他而诞生的帕尔。
“安,我会杀死他们,无论他们多爱你都不及我。”
安秋喃喃:“你爱我。”
是啊,你们都爱我。
他听见一声吸气,接着就被蒙住了眼睛。抱着他的双臂生出鳞片,刮在他的皮肤上,像是礁石的表面。他的身体像被一层薄纱覆住,轻柔的触感撩在皮肤上,遮去他满身狼狈。
下一瞬,安秋的耳朵被水压灌满了,潜藏在他颊下的一对鳃开始运作,陌生的在水中呼吸的感觉令他起了一身疙瘩。
帕尔松开手,转而搭在他的肩上。连接帕尔的触手不知何时撤去,一双穴口没有体液流出,而是被两只不大不小的触手断肢堵住。
他们站在海崖边,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海沟,细小的水藻和虾游过,极深极远的目力令安秋几乎看见了鮟鱇鱼的浮灯。
帕尔双腿化作一条鱼尾,抱紧安秋的腰,露出一个属于人类青年的阳光的笑。
脚下松软的海沙一阵翻腾,两人滑落崖面,坠入深渊。海水温柔地托起他们,越来越沉重的水压又无情地夺去氧气,送来深海中冰凉的洋流。
在海沟的最深处,无数根巨大的骨节插入海崖,直指隐于漆黑的海面。
它们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脊椎,也许比蓝鲸更大,两人的身量尚不及一枚骨节。
“佩洛,弗洛修斯,安斯切尔,阿斯蒙蒂斯。”帕尔停在其中一根脊椎之前,握着安秋的手轻轻抚上。
安秋惊讶地发现这根骨头居然还没有朽化,骨面的触感就像新死的哺乳类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