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极了,却抱紧了路易斯,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他。安秋嘴唇发白,索性在黑暗中,一切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所以他看见了路易斯的泪,还有那双发红的眼。

“路易斯,我有一个请求。”安秋说。

路易斯动作略顿,喘息着说:“我不听。”

“我希望你忘了我。”安秋说,“忘了有关我的一切,回去当一个快乐的发明家。”

路易斯陷入沉默,又一阵凶狠的穿凿,安秋几乎被他撞散了架。

“为什么?”

“我想让你平安,路易斯。”安轻轻蹭他,就像两只刚成为朋友的小狗之间那样,“今晚之后你会忘记我,开始属于你的新生活。你会有一个全新的爱人,养一只狗,去你喜欢的海边定居。”

“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路易斯狠狠咬了他一口,身下顶得更凶,“安,你太心狠了。”

安秋因此感觉到了身体中一个陌生的器官,存在感极强,给予他酸涩又窒痛的感觉。那也许就是子宫,入口如此窄小,路易斯却在尝试着顶进去。

“我不希望你对我的印象太坏。”安秋说,“成全我吧,路易斯。至少在你眼里,让我做一个善良的人。”

“不。”

安秋望着他通红的双眼,虽在情欲之中沉沦,路易斯的这双眼睛清澈依旧,就像他们初见,路易斯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学生之时。

“我可以消除你的记忆,不会有任何痛苦。”安秋说,“路易斯,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

他看见路易斯眼中希冀的光芒暗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和迷茫。他的动作愈发粗暴,紧紧抱着安秋,好像这样骨骼相硌,他们就能不分离一样。

安秋的手颤抖了,指尖触碰到路易斯冰凉的皮肤,他一定在风里呆了很久。

那只手盖在路易斯的鼻梁上,只是轻轻地,蒙住他的眼睛。

***

第二日安秋醒来,他身边已没有人了。天色大亮,房中的小桌上摆着一袋避孕药,一碟凉透的早餐,还有路易斯留下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他和路易斯穿着博士服,在巴芙洛特的白蜡树下放声大笑,他们以为他们的人生才刚开始,但其实在那不久的几年后,一切都结束了。

安秋把避孕药一颗颗拆出来,冲进下水道,又修复了身上狼狈的痕迹。出于某种恻隐之心,他留下了私密处的一个齿痕,那是昨夜路易斯在他睡下之后咬的。

楼下Ave收拾好了房间,穿戴整齐,等着安秋回来。他看上去比先前端正了很多,小一号的西服在他身上也不大相称,看着有些别扭。

一见安秋,Ave立马笑着凑过来,说:“维恩先生给了我一份工作,内容是担任你的旅行伙伴。安,现在你必须要带上我啦。”

“或许你在家里白领工资才是最好的。”安秋说,“我可以帮你圆谎。”

“不!我是一个正直的人。”Ave一拍胸脯,“如果让我在五百万和环游世界之间选一个的话……我能不能都要啊?”

安秋被他逗乐了,一拍小孩儿的肩膀,回到自己床边。

就在那里,黑狮Sarastro泰然自若地霸占了安秋的床,还打了一个哈欠。

安秋对维恩的到来并不意外,毕竟他留下的信息就是为了给维恩传递海兽的秘密,还有为自己善后。唯一的意外就是路易斯,他没想到路易斯会效力于MSPO,更没想到向来习惯特立独行的维恩会带上路易斯。

但这些还不足以影响他的决断,他要到北边去,他要一步步走向帕尔,然后完全杀死对方。

在最初,杀死第一个海兽的时候,安秋吐了两天,连水都喝不下去。后来他慢慢地麻木了,也变得越来越冷血。

如今的他只是为了杀戮活着,他变得不择手段,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个欲望机器。

当他第一次为了辨别海兽、主动向陌生人求欢时,他就已经变成了帕尔希望的那样。

无自我,无道德,如今的他是某种容器,而非一个人。从他身体里流出的血也确实不是红色。

Ave的声音把安秋拉回现实,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往下滴血,原来他的指腹上出现了一个很小的伤口,鲜红的血珠从中溢出,滴落。

Sarastro走近他,将他的手指含入口中。

“安,你还好吗?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再休息一天吧。”

安秋低头,看见了那滩逐渐变蓝的血。Sara的爪子踩上去,很快遮盖了一切罪证。

他不知该说自己虚伪,还是赞叹Sara的机敏。安秋轻笑,对Ave说:“出发吧,趁现在还赶得上鲸鱼回游。记得带上你的羽绒服,白海可还是冬天。”

第48章四十六章颜

Ave的名字其实不叫Ave,这个名字是他在路过某个小巷的时候临时取的。他在那里遇见了他的上一个伙伴,同样是一位旅行男妓。他们一起去过国境线以内的许多地方,在第一次踏上跨国旅程之时,这位伙伴死在了离开国土之前的一个夜里。

Ave把他称呼为“爱国者”,这其实是一种调侃。爱国者死于肠动脉破裂和内脏出血,整个车厢中的铁腥味足有半个月才勉强消去,自那之后,Ave永永远远患上了晕车症。

这也是他愿意跟安秋走的一个原因,他想死得体面些。最好是他变成一个小老头、有了自己小家的时候,他抱着一只猫,晒着太阳,等待冬天的雪或夏天的雨,就那么在窗前睡着了。

再睁眼时,他就能与他爱的人们重逢。

作为旅途调剂,当然也是为了让自己晕车不那么厉害,Ave诉说了属于他的全部故事,甚至包括他小时候爬上树杈压坏了一个松鼠窝这样的小事。

他的听众只有全神贯注的Sarastro,因为开车的安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只在讲到那位至死没有离开过国境线的“爱国者”时,安秋有所动容,问了一个问题:“你有留下他的骨灰吗?”

“噢!没有。他说他喜欢被蚂蚁叮咬的感觉,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你本有机会带他一起去北极的。”安秋说,“不过我也喜欢被蚂蚁叮咬的感觉。”

Ave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说:“你能形容一下吗,这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