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Ave从这动作里瞧出几分痛楚和绝望来。

“我是安,请问你们找我有事吗?”

“你和上星期的凶杀案有关。”那名警官说,收回了手,用一种并不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安秋,“我听说那两个壮汉是死在你床上的。”

“啊,他们死了吗?”安秋表现得很惊讶,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惋惜。

警员沉默片刻,才说:“我应该比他们表现出色。你想找点乐子吗?”

安秋神情有一瞬间凝滞,他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他嘴唇有些颤抖,组织了好一会措辞,才说:“好啊,反正我后半夜也睡不着了。”

这下轮到Ave惊讶了。虽然他不知道安秋是如何变成这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的,但他清楚那就是安秋,也知道安秋决计不是这样随便的、沉溺于交欢的人。

那两个人,一个超出了他的第一眼印象,一个颠覆了他几天相处下来的浅薄认识。

而盘问Ave的警员显然也注意着那头,当听见他们的邀约之后,这位一拍额头,叹了声气。

几人很快离开,房间里只剩下Sarastro陪着Ave。他有些惊疑不定,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又拉开了窗帘。

小岛夜色只能看见漫天的群星,还有远处群山和城市的尽头,隐约露出一点边际的、天野之下的海面。

Ave望着这一切,忽然有些迷茫。

第47章四十五章颜

如果这个狂风大作的夜能掩去什么,安秋希望那会是他本身。

在察觉到路易斯的一瞬间,安秋就堕入了一种恐惧之中,这种感觉也许可以命名为近乡情怯,或是别的某种心悸。他从未经历过,自然也无可形容。

他改变太多了,即便是安秋自己,偶尔照镜子时,也会感到陌生。这样的他要如何面对路易斯,安秋不知道。

但路易斯就这么来了,走到他的身后,步伐不同以往,十分沉稳,用一种笃定的语气叫出他的名字。

明明决定了要远离他,但安秋还是在此刻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幸福。他心想,暴露与否都不重要了,即便令他立时死去也好,他想抱一抱路易斯,想看看他五年来过得如何。

安秋回头,看见的是一张瘦得几近脱相的脸。他的心狠狠揪紧,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然后他们互相假装着,装作不认识对方,装作新的邀约,就像每一对相识于黑夜的临时伴侣那样。

安秋迫切地需要一个吻,他知道路易斯也是如此。

或者不是如此,路易斯没认出他,而只是想来一场及时行乐。那样更好,安秋心想,哪怕被当作是别人,安秋依然快乐。因为那样能避免将苦厄带给路易斯。

他亏欠路易斯的太多了,他带给路易斯的痛苦也太多了,多到他们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他们之间除了死,便只剩下目下或长久以后的分离。

亲朋亡逝的痛苦,道德观念的崩塌,爱人离去,对自我的怀疑,这一切就像砝码,一个一个加在他们身上。他们不可能弥合矛盾,安秋不会允许,路易斯也不会全然忘记。

但彼此的心无法欺骗也无法隐藏。谁都可以说出憎恨的话,但谁也无法制止跳动的心。

疼痛、窒息感,在这一刻都弥足珍贵,因为是路易斯赋予安秋的,即便再粗暴,他也甘愿承受。

只有这些能证明路易斯的存在,证明他没有像自己一样,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安秋被他顶在门后,路易斯如今的怀抱已不足够完全笼罩他了。他瘦得硌人,急促喘息时透出一种虚弱的断续感,就好像他见到安秋时,燃烧着他自己的生命。

人世间的道德观、背叛感,心怀仇恨的痛苦和绝望,还有渺弱到无望的爱,安秋品味着这一切,就像咽下一口甜酒。

他被路易斯的吻灌醉了。

路易斯一言不发,脱下他的裤子,亲吻粗暴得在安秋脸上留下了很多红痕。安秋热得不行,汗从他的面颊滑落,有几滴是凉的,滴在他的锁骨前。

他听见路易斯声音哽咽,用尽所有委屈控诉道:“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路易斯的手抚向他腿间,熟悉的身体早已证明了一切,安秋无从辩驳。

“你还恨我,对不对?”路易斯说,“如果我没有带你去坎贝尔,如果我早一点重视你的异状,如果我不那么自私,如果我在莫瑞尼就拦住你……

“安,我宁可从没有机会与你相爱,我宁可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路易斯像要把五年来未说的话一口气全说尽,可他张口结舌,许多都哽在喉头。他太害怕这个安秋也会消失,就像他曾经历过的那样,就像他无数次梦见的那样。

他既爱安秋,又害怕他。害怕与他有关的那一切记忆,害怕因他们消失的那些人,害怕自己对安秋的伤害。

但他从不曾怕过安秋本身,即便如今的安秋已不再是人类,抛去一切,他还敢把安秋拥入怀中。

安秋被他剥了个精光,路易斯的眼泪顺他的皮肤滑下,或疾或徐,有些慢慢蒸发,有些流到了安秋腿间。

那个温柔乡一如既往,包容地接纳了路易斯的手指。

安秋不再隐藏,他只留下一只虚假的左耳,面容憔悴,用一种勉强的笑面对路易斯。

他的食指点在路易斯唇上,低声说:“嘘。”

他把手搭在路易斯肩膀上,抚摸他的发丝,用嘴唇去亲他冒出来的些许胡茬。他在路易斯身上闻到了很重的烟味,路易斯亦然。

他们之间有无法消解的痛苦,只要明天天一亮,他们就得向彼此道别。

所以这一夜弥足珍贵,安秋抛却了所有羞耻心,用他的所有去取悦路易斯。

他如愿看见路易斯兴奋了,与之而来的却是路易斯更不留情的举动。他脱下裤子,说:“你会怀孕。”

“是啊,我会怀孕。”安秋说,“要轻一点。”

路易斯抱紧安秋,狠狠撞了进去。

这一瞬间,无比的痛楚裹挟住安秋,他几乎觉得身体被撕裂了,可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清透的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