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初一却只是将她的头深深按进怀中,轻声道:“我们回去!”

谢宴惊魂未定,却还是听见屋里响起万心凤和她那个丫鬟的惨呼,其间夹杂着几声男人不怀好意的淫笑,让她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万心凤还在里面……”

“她是罪有应得。”初一脚步未停,他们身后的月云旗则悄无声息,如同灵巧的豹子一样,拖过那壮汉的尸体扔进隔壁的书房,又不知从哪儿找来几桶火油泼了进去,旋即扔进去一支燃烧的火折子。刹那之间,明亮的火舌开始在屋中贪婪舔舐着一切能燃烧的东西。

与此同时,卧房中的万心凤忽然尖叫一声。

谢宴身子又是一颤,闭上眼也能想象得出屋中此刻的情形。

“阿宴,莫有妇人之仁。只凭她掳走你伤你这一点,纵使今日没有这些人出现,我也决计不会放过她的!”初一说着,紧紧抱着她走向陵园入口。

“我没有,就算此次救下她,她也未必领情!”她叹了口气,从初一肩头回望着火光冲天的屋里,依旧可见人影幢幢。但是隔了一扇紧闭的窗和这院中阴暗的夜色,竟似天堂地狱般分开两边。

西陵的正门处停着一顶软轿,几个身着黑衣的轿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谢宴却无意中发现,除了方才月云旗扔了火折子的那间屋子之外,蓁嫔下葬的陵园附近,竟也是浓烟滚滚,冲天而起。

“等等,那边……那不是……”

“母妃那陵墓之中既无尸首,也无宝物,只怕时间久了迟早会被人发现。借此机会,我一并处理了,也可避免将来被人发现那是座空陵。”初一轻描淡写,抱着她弯腰钻入轿中,并对轿外道,“通知曹定邦派人盯紧里面那些暴民,三天后全部锁入刑部大牢,不得有一个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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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宴的房间被清晨的阳光照得满室澄明,然而比之更为耀眼的,却是在她身旁趴睡着的男子。

他凤眸轻合,呼吸均匀,下颌新长的胡楂泛着微微的青色,让他那张出尘俊颜透出那么一股真实的人间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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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宴试探着想缩回被他一直牢牢攥在掌中的小手,却发现只是徒劳,无奈地扬了扬嘴角,却也不忍吵醒他,唯有睁着大眼睛百无聊赖地盯着帐顶,数着上面绣的芙蓉花有几片叶、几重花瓣。

“渴不渴?”低沉温柔的嗓音忽如轻风拂来,落在她的耳边,吓得谢宴连忙转头,却见初一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仍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只是眸子定定地瞅着她,她不由得心有余悸道:“你醒了干吗不说话?忽然开口想吓死我呀!”

初一挑眉,转过脸在她掌心轻吻了吻:“你吓死我才是真!”

手心传来他唇瓣的温暖触感,谢宴只觉心里发虚,有心缩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了,整个人更是凑到了近前,手掌一遍一遍反复轻抚她的脸颊:“等你伤好了,我们马上成亲,好不好?”

谢宴怔了怔,想起先前那道赐婚的圣旨,没好气道:“成亲?太子殿下想给我个什么位分?侧妃还是良娣?”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难不成,阿宴和我一样,也对上次在江家床下的刺激感受念念不忘?”初一含笑,“左右我是要娶你的,至于位分,那就得你自己掂量了。或者,你喜欢的话,以后每月上旬扮作病娇温柔的太子妃,下旬就做个风情万种、火辣娇媚的谢良娣!偶尔兴趣来时,我也不介意陪你客串一把日阳高照不上朝的昏聩之君,只要你有那勾得我下不了床的本事!”

谢宴听得又羞又气,直接仰头重重磕向他的眉心:“你想得美!说起这些浑话来越发没脸没皮了!”

初一被撞得猝不及防,一时倒真有些吃疼,捂着额头错愕地看向谢宴,半晌,竟是忽然笑了起来,依旧执念般拉过她的手。

关于那日在南瓜胡同里,他的万念俱灰和神魂离体,他决定这一生都不再提起,也决计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绝望无助里。

谢宴奇怪于自己屋里的安静,按理说自己经此一劫,母亲应该会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己床前才对的,怎么现下屋里不仅没有谢夫人的人影,连翠岚都不见?

“我爹娘呢?怎么也没陪在这里守着我?”

“你回来后是谢夫人和翠岚为你沐浴更衣上药的,这两日担心你的安危,谢夫人也是不眠不休,所以把你带回来后,我就让她回去休息了,左右你人回来了,她也放心了。至于你爹……西陵那边的事,现在京中已经无人不知。他一心想替你也出口气,毛遂自荐和曹定邦去处理了。”

“万心凤她……怎么样了?”听他提起昨晚的事,谢宴心有余悸地问道。

“昨夜那场火烧了没多久就被发现了,行凶的那伙陇西暴民自然是伤的伤逃的逃,万心凤和她那个丫鬟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初一语气平淡地起说着身帮她斟了杯茶,端在手中吹了几口,才伸臂将谢宴扶起来,“先喝口水,一会儿我再让人送些吃的来。”

“陇西暴民?”谢宴听得一知半解,连水也顾不上喝了,着急道,“我怎么觉得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股邪乎劲?你特意让万心凤留在西陵,又那么痛快地答应赐婚的事,都勉强算情有可原。毕竟我身上有伤,与其让她拖着我东躲西藏,暂时允下赐婚之事,也算是权宜之计。可是……你后来特意送了车那么招摇的东西去西陵,当晚就有人去西陵盗宝,是不是也太巧了点?”

初一举着茶杯,示意她将茶喝尽,才缓缓道:“说起来很简单。陇西灾情严重,可惜父皇和万淙安他们一直不重视,不舍得拨款赈灾,致使灾民举家逃荒,四处流浪。我听众臣私下提过好几次了。母妃假死之后,我一直担心那地陵中只有一具空棺的事被人发现,虽不太可能有人打开棺椁,但万一出什么纰漏的话总归不好。恰好那阵子听闻陇西逃荒而来的一批难民在京郊占山为王,聚众抢劫的事,这才有了我特意让万贞儿拿出珠宝随葬的事。那些珠宝,在大殡当日,从皇宫一路送进西陵就曾经过他们所盘踞的镛良山。那些人为了寻常过路百姓的散碎银两都敢抢夺伤人,更何况是那么多箱珠宝?”

“但是百姓是百姓啊,西陵可是皇家地盘,你如何断定他们有那个胆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良善之辈遇到困苦灾厄都会性情大变,更何况他们占下镛良山后便作恶连连,显见是没将官府放在眼里的奸恶之徒。我先前便有察觉他们派人在西陵附近鬼鬼祟祟地打探,只不过碍于我带着禁卫军,怕贸然动手会吃亏而暂时隐忍罢了!而万心凤到西陵以后,我堂而皇之地带着人离开西陵,又特意让人带着一车子珍贵物件绕镛良山一圈,为的就是让那个被派出来望风的少年看到车中宝物后回去报信,引他们连夜作案。没想到他们不仅财迷心窍,还色胆包天地竟敢对你动手!”初一一想到那个已死的瘸腿汉子曾经意图染指谢宴,周身便升腾起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听他提起此事,谢宴心头也有些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那纪姑姑陵寝里的宝物呢?”

“那些东西母妃和霍叔叔早就取走了!”初一抬手轻抚了抚她的头顶,“放心吧,这些事我都会料理妥当,眼下你只要安心养好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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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你也太过分了,挖个坑等人家跳不说,还要甩个毁尸盗宝的黑锅给他们!”谢宴想起临出西陵时,那个黑脸少年似乎还在找人想救自己,不由得拉住初一衣摆,“真说起来,那个小男孩其实本性不坏,当时还拼命想保护我来着。旁人我不管,但是那孩子,你好歹留他一命吧。”

初一不置可否,只是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将宫中静、贤二位美人进宫和万贞儿已被打入冷宫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听得谢宴半天都没合上嘴。

“这些事,都是你什么时候想出来的?”

初一睨向她:“你这是要夸我运筹帷幄还是要骂我心机深沉?”

“当然是夸了!”谢宴一脸赞许,“这招离间计使得实在漂亮!一想到你那个没责任心、没良心、没原则、没眼光的糊涂父皇亲眼看见自己最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滚在一处,气得吐出一口老血的样子……”谢宴在对上初一若有所思的眸光时,忽然轻咳了一声,“呃,那个……其实,不管你怎么恨他怨他,心里还是挺在意他的,是吧?”

“以前兴许会吧!”初一无所谓地笑了笑,“现在不会了,和你活生生地在我面前比起来,其他任何事情都值得原宥!”

猝不及防之下又被表白,谢宴不羞不臊,反倒深以为然地学他平时的样子,摸了摸太子殿下的脑袋:“你知道便好,这当着我的面声称要娶别的女人的事,今后若有下次的话,我可就不敢保证还能不能管住自己的手,不拿刀把你剁成肉泥了!”

她一边说,一边却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坐直了身子:“对了,我那颗紫檀珠呢?我记得一直是攥在手里的,不会是我娘她们给我洗澡的时候弄丢……”她话音未落,却见一串完完整整的紫檀手串,正被初一从自己枕下取出,连忙一把夺了回来,略有些心疼地抚着那颗被自己用指甲画出卍字纹的珠子,思忖半天,才幽幽道,“我先前以为自己怕是难逃一劫了。当时只想着,至少留颗珠子在手上,没准下一辈子投胎还能派得上用场。毕竟,这辈子活到十七岁,前面十二年懵懂无知,后面晓事的四五年,都是机缘巧合被你绊了心神……若是就因为你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害死了,忒不划算,说什么也得下辈子找你算清这笔糊涂账!”

初一自然明白她这看似抱怨的话里藏了怎样的衷肠情思,正想再说什么,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梁公公急迫的嗓音:“殿下,宫里刚来的消息,说是皇上急召,让你即刻回宫呢!”

初一愣了愣,起身开了门,却见梁公公跑得满头大汗,一见到他,便紧张道:“打听过了,说是皇上今早不知怎的在宫中遇见绘云,这个绘云本就是太后当年留在鸾栖殿的人,当日因为被咱们的人骗回了宁荣宫,又被太后保了下来所以逃过一劫。本来今天是太后让人送她出宫的日子,也不知怎的阴错阳差被皇上撞见,当下便要杖毙绘云。绘云吓破了胆临时改口,攀咬出了自己是被人骗去了宁荣宫的,那日之后便听见鸾栖殿改作了冷宫,其他一概不知。皇上当下便对那日的事起了疑心,不仅放话一定要找出当日那个小太监,还、还让人宣殿下前去问话,只怕……”

初一摆手,制止了梁公公继续说下去:“行了,知道了,本宫跟阿宴说一声,马上便随你回宫!”

谢宴在屋中也将梁公公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下来,一见初一回来便急急问道:“皇上这么着急召你回宫,只怕就算没什么证据和破绽,心里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放心吧!”初一笑得一脸无畏,“我心中有数,不会有事的。你这阵子在家中好好养伤,我明儿个再来看你!”

谢宴见他神色平静,毫无慌乱之态,心中不由得也微定了几分,乖乖点了点头,强压了心头的不安,目送他走出视野才长长吐了口气,握紧了那串紫檀手串,仿若握住自己半生喜乐。

初一坐上马车,赶回宫中后便急急奔向乾宁殿,可是刚一进殿,便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