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1)

一行人走到鸾栖殿时,皇帝却惊讶地发现殿门前空无一人,连个通传的太监都没有:“怎么回事?这殿中为何连个侍候的人都没了?”

像是要回应他的话,不远处一阵树叶窸窣,却见一根长杆在树丫上狠力抽了一下,立时惊起几只小雀飞走。

皇帝勃然大怒:“谁在外头,给朕滚出来!”

鸾栖殿的太监宫女对于皇帝的声音自然是再熟悉不过,这伸着长杆子的小太监一听皇帝的声音,吓得一溜烟从外面跑了进来,“扑通”跪在了地上。

“干什么呢这是?大白天的不好好在殿中侍候主子,都跑出去干什么了?”

“回皇上话,奴才等是奉娘娘之命,出去赶鸟的!”

“赶鸟?”

“娘娘本来是打算午睡的,可是后来绘云姐姐打发人出来说是娘娘嫌这鸟雀儿叽喳聒噪,才让奴才们把鸟赶走……”小太监气喘吁吁地答着话,却冷不丁一抬头的工夫,看到了正殿门口,静静落在地上的一件衣服,一双眼睛几乎瞬间瞪成了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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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立时便认出了那是谁的衣服,脸色一变,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万贵妃出了事,连忙大步往殿内行去:“贞儿!”

在他踏入殿门的一刹那,立时便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男子衣物,他再熟悉不过的床上,一条雪白的藕臂映入眼帘。

与此同时,床上的玄清像是壮士断腕一般,伏在万贵妃耳旁低低一笑:“对了,还未告诉娘娘,草民无姓,单名一个清字,京城丝音馆的红人。往日里都是那些个脑满肠肥的达官贵人将我盘玩于股掌之间,今日却能有幸对当今世上最为尊贵的女人一亲芳泽,也不枉我来这人世走一遭了!”说着,他手脚一松,万贵妃僵直的身子立直便松了,而柔软的发丝斜斜垂下落在颈间。

她双眸睁得极大,死死地盯着帐顶,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她都能清楚地听见皇帝那因为愤怒和惊愕而异常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她闭上双眸,立时泪如雨下,喉间不可抑制地咕咕响了几下,旋即爆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啊!”

后来,皇帝是被初一从鸾栖殿里搀出来的,嘴角稀疏的胡须间,还残留着方才气怒攻心吐血时未擦干净的一丝血迹。面如纸钱,神情也仿若瞬间苍老了十岁,连平素不觉明显的额头皱纹都明显了许多。

“谢家丫头的事,你看着办吧,朕不想再听到任何与万家有关的事!”皇帝说着,灰败的脸上抽动了两下,又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初一,眼中是森然杀机,“鸾栖殿即日起改作冷宫,今日殿中当值的所有人,一个也不许留。此事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朕连你一并杀了!”

“儿臣明白!”初一面色不变,扶着他上了御辇,“只是如此一来,为救谢宴,儿臣只怕要行些权宜之计,甚至拟份假的圣旨稳住形势,待确认阿宴的安全之后再来向父皇请罪!”

“朕恕你无罪便是!”皇帝挥手,向来清明的眸中隐约有了一丝混浊。

初一不动声色地叮嘱承恩公公叫尚医局的人为皇上诊治后,才转头回到鸾栖殿中。

一众宫女太监自知这次撞破了贵妃与人的“奸情”,这种泼天的丑事里,他们这些当奴才的自然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一个个早已抖如筛糠,伏在地上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半丝。

梁公公挥手招来几名暗卫,几乎是无声无息地便把人都拖了出去。偌大的鸾栖殿里,一时之间,只剩下犹自卷着被子瑟瑟发抖的万贵妃和赤裸着上身的玄清。

初一冲玄清微微颔首:“此番多谢公子以命相搏了,先前所允之事,本宫定会践诺!”

“多谢太子殿下!”玄清大喜,跪倒在地。

初一摇头示意梁公公上前:“梁公公会亲自安排送你出宫的!”

“公子这边请!”梁公公带着玄清退下。万贵妃却是忽然疯了似的扑上来:“如此折辱本宫,还想活着走出鸾栖殿?你休想!本宫这便带着你的尸体去见皇上,他必会相信本宫断无背叛之心……”

初一不等她靠近,便拿过一旁屏风前的一件外袍,背对着她,往床上的方向抛了过去:“虽说这妇德已亏,清白已毁,但娘娘眼下封号尚在,又是本宫的长辈,还是先穿上衣服吧!”

“朱元善,你这贱种!你如此构陷本宫,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万贵妃脸上泪痕未干,伸手抓过外袍胡乱裹上后,直接走向窗边,从针线筐里翻出一把剪刀,便再次冲初一奔去。

“娘娘就不好奇,父皇让我如何处置您吗?”初一这话一出口,万贵妃手持利剪冲过来的姿势立时便顿住了:“皇上?皇上……皇上呢?他、他没事吧?”

方才慌乱之中,皇帝看清她和玄清在床上的情形,立时口吐鲜血的样子,让她眼中刚止住的泪水瞬间再度决堤。

初一却是恍若未闻般:“静、贤二位美人出自京城第一温柔乡拂光楼。而清公子,则是本宫从京城的丝音馆找来的。他们三人进宫,图的是富贵人生,冒的是杀身之祸,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娘娘分忧。从今以后,娘娘再不用担心父皇何时会去别的女人那里,因为从此以后,你每日想得最多的,必然是皇上何时才能来这鸾栖殿……哦,不对,方才父皇说了,即日起,封锁鸾栖殿改作冷宫……”

“朱、元、善!”万贵妃泪眼婆娑,“你休想!皇上不会的,皇上与本宫几十年的情分,最是知道本宫的脾气,不消几日,他必能明白本宫是遭你这贱种所害。届时,本宫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娘娘说得也有道理!”初一点头,“只可惜,本宫却是不打算给他幡然醒悟的机会了!”他轻轻推开面前的窗户,“从听说母妃死的那一刻,本宫就在想,怎样惩罚对娘娘来说才是最致命的。娘娘今日所受的这种己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感觉……本宫相信,娘娘一定会毕生难忘的!”

万贵妃见二人要走,近乎癫狂的凤眸里浮现浓浓的恨意:“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来人,本宫要见皇上!本宫亲自跟皇上说,皇上、皇上……”

见她手握利器,两名暗卫动作麻利地上来护着初一退出大殿,并在万贵妃也想追过来时将殿门重重掩上,只留下万贵妃在殿内声嘶力竭地谩骂和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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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马不停蹄地往殿外赶去,却见方才在路上给自己传递暗号的小太监不知何时又迎在了殿外:“殿下,柏妃娘娘让奴才在此善后,并让奴才告诉殿下,事情办妥之后,宫中之事自有娘娘收拾,先前您让娘娘备下的那一车金盘玉碗、锦被香料也都已备好,是否现下就让送去宫门处?”

“好,代本宫谢谢娘娘!”初一也没客气,转头吩咐负责送走玄清后匆忙赶来的梁公公,“公公记得,车子务必要从镛良山下经过,记得到了那附近,若遇到有人出现,不妨掀开车帘劝退,说你是为已故蓁嫔送祭祀贡品,让他们速速避让,一路上能有多招摇就多招摇,懂吗?”

梁公公连连点头却隐隐有些不放心:“殿下,这万心凤强掳了谢姑娘去,赐婚的圣旨也是假的,怎么您还花这个心思,让人备了这么满车的金贵东西送过去?谢姑娘眼下可还带着伤呢!哪里用得上这些奢靡之物……”

“公公可还记得,前阵子曹定邦提及的那伙难民?”

“难民?”梁公公点头,“记得,曹大人说是有一批陇西暴民占了这附近的山头,不仅抢掠路过百姓的财物,还奸淫妇女,伤人性命,极为可恶!”

“他们所占的山头,离西陵甚近。上次母妃出殡时路过那处时,就隐约可见路边林中有人探头探脑,形迹可疑。所以本宫特意让曹定邦将母妃的地陵之中珍宝极多的事在坊间传扬开去,西陵平素本就只有一些守陵的兵将,那些难民那种贪得无厌、人性泯灭之辈,必会见财起意,这阵子已经连番派人前去查探虚实了。本宫早几日便让曹定邦派兵驻守在他们所占的镛良山附近,不让他们再有机会伤人。他们这阵子苦于不便下手,只怕早就急不可待了。倘若现下让他们知道本宫离开了西陵,又知道西陵多了这么多值钱的金银器物,必会铤而走险的!”初一说到这儿,微拧的眉头里泛起一抹厉色,“只消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提前做好布防应对,既可将他们一举拿下,还可以让母妃地陵只有空棺的事变得顺理成章……”

梁公公听得暗暗心惊,虽然叹服于初一的心思缜密,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纵使有这些金玉珠宝相诱,那些暴民只怕也不敢对皇室陵寝下手。万一……”

“没有万一!”初一的脸上被傍晚的夕阳余晖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此事我筹谋已久,应该是十拿九稳。纵使他们今晚真的胆怯不来,也会有人打着他们的旗号闯入西陵完成此事的!事关阿宴生死,此事绝对不容有失!”

梁公公心头一震,黑夜在无声中酝酿暗潮,只等金乌尽沉,扯开天幕……

4

多年以后,谢宴回忆起在西陵度过的那一夜,仍旧忍不住蜷起身体紧紧靠向初一。

那日傍晚的时候,梁公公亲自来到西陵,带着圣旨和满满一车的锦绣华宝,宣读了赐婚万心凤和初一的圣旨,并极为委婉地恳请万心凤准许他让随行的尚医局医丞给谢宴治伤。

万心凤欢喜地拿着圣旨看了好几遍才挥了挥手,指了指房中的湘妃榻:“去吧去吧!”

梁公公走近一看,却发现谢宴双眸紧闭,脸色苍白,显得极为虚弱。同行的医丞见状,连忙放下药箱,探了探谢宴的体温。

“怎么样?”梁公公关切地问,自从在破屋中,亲眼见到以为谢宴已死的初一失魂落魄的模样后,他深知谢宴在初一心里的地位和意义,自然对谢宴也比从前更恭敬着紧。

“这刀剑之伤时间长了,一则怕失血过多,二怕伤口肿疡引起的发热,谢姑娘现下的情况,看起来像是失血过多引起的体虚气弱。好在止血尚算及时,现下只要将伤口洗净上药,慢慢调养些时日应无大碍!”医丞一面替她卷起裤腿,一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