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同殊可知,世间男女彼此倾心,非是因为与对方相识日久或善待彼此。”初一忽然打断他的话,“本宫倾心阿宴,是因为她心地温善,又聪慧独立。即便是在这阴诡宫闱,有人伤她轻她,她不忍气吞声,也不强自出头。她不像寻常女子,有攀附男子之心,把她放到荒原沙漠,她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她跟着本宫,本宫会倾尽全力让她欢喜无忧,可本宫更相信,有朝一日她没了本宫也能活得精彩快乐……”他说到这儿,语气中隐隐带出几分无奈的惆怅,目光温凉地落在谢宴脸上,“这丫头没心没肺,想笼络她的心,不在于相识时日的长短,而是你懂不懂她。她若在你我之间选了本宫,必是真心倾心本宫,不因本宫是当朝太子而高看本宫一眼,自然也不会因为你是她的青梅竹马而违心地与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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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在同殊面前说这些做什么?”谢宴听他提到“倾心”二字立时恼羞成怒,狠狠在初一腰间拧了一把,却被初一趁势拉住了她那只刚刚拉着江同殊的手,紧紧钳在了大掌之中。

“微臣承认在数术一道上的确不及殿下。但听闻蓁嫔任职内藏府,对数术颇为精通。殿下自幼耳濡目染,微臣输给您也不丢人。如今,微臣既然已经是文华殿的人,自然一切但凭殿下差遣。只是论起待宴儿的真心,微臣认为宴儿一日没有嫁与殿下,殿下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江同殊却是压根没理会刚刚那番话,一改方才蔫头蔫脑的样子,满脸不服输地看着初一。

“好!”初一挑眉,浑不在意地转移话题,“先前本宫与父皇商量过了,开春后,经筵之礼由本宫主持,但是在经筵之礼前,广邀江南仕子、西北大儒齐聚孔庙,论书讲经的事,本宫有意交由你负责,不知同殊敢否担此大任?”

江同殊闻言,眼中燃起一抹明亮的火花:“殿下的意思是……要与天下学子同席论道?”

“先别高兴得太早!”初一笑容中隐有一抹挫败,“以你在儒林仕子中的声望,由你相邀,我相信此次聚贤必然盛况空前。只是,父皇历来任人唯亲,朝中文臣武将多是万淙安朋党一手提拔。届时即便真有饱学之士能从中脱颖而出,他们愿不愿意如你这般相信本宫跟随本宫,还要看他们自己的心意。毕竟,眼下本宫自己也还只是个泥菩萨,自然也不敢指望太多。”

“读书人十年寒窗无人问,图的不就是一举成名天下知吗?可惜我朝如今人才凋零,有人空有经纶满腹,却不及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一箱雪花银来得顶用。只要殿下大德高智,真的有心为之,大开言路,清污匡正,微臣以为,定能收服人心,一统……”

“你呀,也不知江大人那样八面玲珑的人,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个书呆子!”初一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空空的宫道,“行了,此事交给你负责,本宫放心得很。至于其他的事,就是本宫的责任了。你只管把那些真正高德大才之人召齐就算是大功一件!”

江同殊听他提到江尚书,却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嘟囔道:“我爹说了宫中人多口杂,想在府上设宴招待,多谢太子此次搭救之恩,不知殿下何时方便?”

初一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既是家宴,又特意要避开众人,足见江尚书想表达的亲近之意,看来,他前次的心血也算没有白费。

“我现在就去一趟吧,梁公公,你去安排一下,我们马上出宫!”初一沉吟片刻,以自己才听见的声音低叹道,“接下来,只怕好些事都要接踵而至了!”

梁公公应声而去,小碎步颠颠地跑去安排车驾。

江同殊一脸诧然,大约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不客气的客人:“哎?现在?那我现下就回去让我爹准备一下。”说着,风风火火便要走,跑了两步忽然又回头,一脸沉痛道,“蓁嫔娘娘的事,殿下节哀!毕竟,殿下身为太子,肩负我朝兴衰,大明子民都还等着您带着他们过上国泰民安的好日子呢。”

“好!”初一含笑点头目送他离去,才将抓着谢宴的手微紧了紧。

谢宴看着他看似平静的无瑕侧颜,略带忧色道:“心里还是很难过吗?”

“嗯。”初一应了一声,拉着她往前走去,雨后的空气带着凛冽却清凉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的甘竹香飘向谢宴,让她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以后再让我看到你牵着别的男人的话,就不是难过,而是生气了!”初一说着,略带警告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能记住吗?”

谢宴脚步一顿,敢情自己和他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她还以为他神色寥寥是因为蓁嫔的事难过,结果这家伙分明故意曲解自己话里的意思,扯到江同殊的事上来,当下便眯起眼道:“若我说记不住呢?”

“记不住也不打紧,我把你盯紧些就成了!”太子殿下见势不妙,立时认了怂,惹来身后月云旗一个白眼翻出天际。

初一却是以手指轻挲上谢宴腕间的紫檀珠子,忽然凑近她耳边低低道:“我娘让我转告你,有机会换身男装可到拂光楼去找月姨便能见到她!”说完,他张开双臂,用力抱了抱她,旋即松开,“还有就是,记住上次在庆隆街时我跟你说的话,无论发生何事,你最先保护好自己,那便是对我最大的保护。懂吗?”

他说这话时,眼里仿佛藏了千言万语,看得谢宴心头泛上一阵不祥的预感,连忙揪住他的袖子:“你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纵使有事,你也要相信我能处理好!”他松开手的工夫,梁公公带着人赶着马车也赶到了。

“我出宫一趟,跟江尚书谈点正事,就不陪你了,你去柏妃娘娘那儿小坐吧!”说完,他撩起袍子上了马车,临去时,深深看了谢宴一眼,才缓缓放下车帘。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车内却传来他低低的询问:“先前交代你的事,都还记得吗?倘若这几天如我所料,一切就按我们事先计划好的去办!”

“放心吧,人我都找好了!”月云旗摩拳擦掌道,“就等你一声令下了,丁统领办事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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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统领?”初一侧头,“我记得这事我是交给你办的吧?怎么入宫几个月,好的没学会,这偷懒的本事倒见长了?”

月云旗闻言,一脸坦然地挺了挺胸:“你怎么说都好,反正这种非常时期,你就是上茅厕我都要跟着你的!”

初一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如此尽心尽力对我,看来是时候给你娶个媳妇儿了,不然连我都要疑心你对我有非分之想了!”

“好啊!”月云旗大咧咧地点头道,“我正愁着入宫以后用钱如流水,老婆本不知何年何月能存得起来呢!”

初一忍俊不禁,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也不知道当年是谁说,我娘若没有搭救你娘,这世上也便没有你。你自出生便欠了我们母子一条命的。如今不过用了你些许银子,便日日挂在嘴上说个不停!”

“这没毛病啊!我的命是你的没错,但钱是我的啊……”

2

初一自西陵回来之后,依旧每日按时前去宁荣宫请安问好,一去便要陪着太后坐上小半个时辰。

这日刚踏入宁荣宫内殿,便见顾德生正立在太后坐着的罗汉床前满面含笑,也不知方才说过什么,竟惹得太后脸上还挂着几分得意的笑意。

“皇祖母今儿个气色比昨日瞧着可是好多了,莫非有什么喜事?”初一笑盈盈地步入内殿,轻声问道。

太后闻言,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保养得宜的脸庞,旋即嗔怪地瞪了初一一眼:“你这孩子,这一大清早的,嘴上便跟抹了蜜似的,整日里就知道给哀家灌迷汤。用了早膳没?哀家这里还有温在炉上的雪燕百合羹,顾德生,去端碗来给太子!”

“皇祖母这儿的东西都是好的,就算是用了早膳,孙儿也少不得要尝上一尝!”初一却是半点不客气地笑着坐下,“今日一大早又跟着工部的人去了京郊查看河堤修建进度,可把孙儿累得不轻!”

太后秀眉微蹙了蹙,但很快恢复过来:“你母妃的事对你打击不小,怎么这么快便又派了差事给你?哀家瞧着你人可是瘦了一大圈,原来净跟着工部那些人满皇城地吹冷风去了!”

“不妨事的,工部也是六部之一嘛,父皇也是想让儿臣多学些东西!”初一满不在乎地接过顾德生亲自端来的雪燕羹尝了两口,却听顾德生附和道:“太后这是心疼太子殿下吃苦呢。不过,依奴才看,太子殿下说得也是有道理的,现下吃些苦头,将来才能独当一面。再说了,眼下蓁嫔的事让鸾栖殿那边吓得不轻,倒是消停了下来。皇上这几日也没顾得上去鸾栖殿,太后,您这心也该宽一宽才是,万事别往心里去,切莫再忧思过重伤了身子!”

听顾德生这么一说,太后才脸色稍霁,倒是初一微讶道:“吓得不轻?鸾栖殿发生什么事了?”

太后冷哼了一声,抱着手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缓缓道:“听说,昨儿个夜里,鸾栖殿那边动静可不小,说是万贵妃近来夜夜噩梦,昨儿个又梦见蓁嫔来找她,今晨醒转,脚踝上都被抓出三道血指印来了呢!”

初一舀雪燕的动作顿了数秒,抬头看向太后,惊疑难定道:“还有这种事?”

太后撇了撇嘴:“怎么?你忘了?她去你东华宫闹的时候,不还是你跟她说起这因果业报的事吗……”太后说到这儿,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蓦然住口,“是方才顾德生告诉哀家的,鸾栖殿的那起子奴才,现在都是人人自危……”

初一抿嘴一笑,他倒不担心那些话是东华宫的人传出去的,他宫中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谢将军和柏妃娘娘替他精挑细选过的,但是看太后这意思,显然是准备用他那套鬼神之说去整整万贵妃,他乐得作壁上观。

太后见他反应平静也就放下心来:“这人活在世上,亏心事还是不能做多了。若不是她行事嚣张,不留余地,也不至于沦落至此。顾德生,迟些时候你挑几样东西,亲自去趟清露宫,就说是哀家赏给贤美人和静美人的,让她们务必好好用心侍候皇上,但也别忘了哀家抬举她们的用意!”

顾德生恭敬地应了一声,初一却是恍若未闻般依旧喝着雪燕羹,漫不经心道:“儿臣听闻,父皇近日都宿在了清露宫?”

太后颇具深意地点头:“天下间才貌比万贞儿强过百倍的女子比比皆是!你瞧瞧这古往今来,无论富贵贫贱者,真能从一而终的有几个?只有你那个不争气的父皇,从前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当她如珍似宝,堂堂天子,被一个女人弄得君无君威,夫无夫纲……”太后话音刚落,却听一个低沉的男声从殿门处传来:“原来在太后心中,朕就这么窝囊不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