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月云旗几次张了张嘴,看了看殿内,犹豫了片刻,率先开口道:“殿下先前吩咐过,霍统领来了随时可以进去的!”

霍景双闻言视线瞟向宫内,默然跟着月云旗走了进去。

偌大的永昭宫里,入眼处是雪白的缟素。初一正在灵堂外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官员轻声道:“凌大人有心了,本宫代母妃多谢大人!”

“殿下言重了,能为殿下和蓁嫔娘娘略尽绵薄之力,下官不胜殊荣!”中年官员看见霍景双似乎愣了一下,旋即正色道,“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殿下但有差遣,随时可以差人去钦天监通知下官!”

初一颔首表示明白,转身招呼梁公公代自己送凌大人出宫,却看到了月云旗身后失魂落魄的霍景双。

“你来了?”

霍景双点头,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他上前一步,似是犹豫许久,才道:“我能不能看看她?”

初一黑眸如刀锋般凛冽地盯着他:“斯人已逝,还有意义吗?”

霍景双似是被他这一句话戳到了痛处,整个人忽然紧走了数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初一面前:“殿下心里是怎么计划的,还请翔实告之,属下就算是豁出这条命去,也决计替娘娘报仇!”

“好!”初一居然很是爽快地应了,“我要你即刻辞去内城巡防司侍卫统领之职,以最快的速度出宫,替我娘去辅佐月姨打理拂光楼和另外那两间铺子!”

霍景双闻言一怔,难以置信地仰头去看向初一:“什么?”

白色的蜡烛在夜色里燃出摇曳的昏黄,衬得初一神色也有些恍惚起来:“当日宜清设计让我娘落入乔司药手中时,本宫曾告诉过你,这一生本宫最怕的事,你可还记得?”

“属下……当然记得!”

“本宫当时说过,绝不会给一个意图伤害她的人有第二次伤害她的机会。”初一走到霍景双的面前,他的身形颀瘦,虽不及霍景双强壮,但高出霍景双半个头,加上通身的贵气,莫名便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威压之感,“那么,你呢?”

“我?”霍景双迟疑地看向初一,从刚才起他就察觉到了,初一的神色之间虽然凝重失落,但并无哀绝之态。这让他满腹的疑窦越发强烈起来,心里那一线小小的希望之光却是更加明亮起来。

“倘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勇敢地、不顾一切地带着你心爱的女人逃离这高高宫墙,给她俗世的欢喜和安稳吗?”初一声音低沉,却字字如石砸向了霍景双。

霍景双眼中先是一暗,旋即倏然明亮起来:“殿下的意思是……”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初一打断他,一双黑眸死死地盯住霍景双,“举头三尺有神明,灵堂之上,神佛皆在,霍叔叔,你想好了再答!”

“我会!我当然会!”霍景双异常激动地直接叫出了初一的名字,“初一,你知道的,我这一生,但凡是能让她开怀快乐的事,无论要我如何,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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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闻言,拉过他一只手走向纪蓁的灵前,缓缓跪下:“娘,初一不孝,今后的路,我不能陪着您走了!”说完,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才从袖中掏出纪蓁平素随身携带的那个香包递向了霍景双。

霍景双如蒙大赦般拿着香包,眼中隐有红光闪烁,半晌却是“扑通”一声再次跪在了初一脚边:“殿下……”

“钦天监给母妃选的大殡之期也就是这两日了,时间虽然仓促了些,但此后百日都无吉时吉日。所以,京西陵那边的事,你亲自出宫去拂光楼和月姨商量着办,只是,事关重大,绝不能有半点差池,你懂吗?”初一回头看向霍景双,浑然的王者威仪。

霍景双用力点了点头,捏紧了那个香包向他磕了个头:“微臣叩谢殿下!”

“霍叔叔!”初一背转身去,“这世上,我娘最信得过的人,除了我也就只有你了。但盼你,不负我们娘儿俩今日灵前所托!”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霍景双眼圈微红、紧抿双唇,手里更是紧紧捏着那个香包转身大步离去。

“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这家伙脑子里装的东西会不会和我们不一样。”月云旗看着霍景双走远,才小声嘟囔道,“查那崔晋的时候,无意中听说这凌大人的事,我只当你真是路见不平,敢情你那时候就已经算计到这凌大人头上来了!”

“这怎么能叫算计?”梁公公低斥了一声,“殿下可是实打实地帮了他的忙,将他女儿送去了太后每年静修的清静庵。那万淙安胆子再大到底不敢去清静庵闹事。如此一来,这凌大人就算只是为了能早日将女儿接回来,都一定能倾尽所能襄助太子殿下的!”

“初时助他一臂之力,只是怕鸾栖殿那位真把父皇说动了,要将万心凤赐婚给我。到走投无路时,钦天监这边有个自己的人,好歹可以拖些时日让我想出应对之策。不承想,最后是在这种事上派上用场。”初一看着棺内神色安详的纪蓁,脸上难掩失落,却听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月云旗和梁公公对视一眼后都退至一旁,低眉垂眼不说话了。

不多时便见谢宴端了个托盘正从殿外走来,这一日一夜她几乎也是没合眼,寸步不离地守在初一身旁,初一表现得越是淡定,她眼中的忧色就越是浓重。

“初一,你看,我亲自盯着人熬的燕窝碧粳粥,你好歹尝一点吧!”谢宴十指尖尖捧起托盘上的炖盅,将里面热气腾腾的燕窝碧粳粥小心翼翼舀入一旁的白瓷小碗里递向初一,小脸上写满了生怕他不肯接的忐忑。

初一将粥碗连同她的手一并握住:“阿宴,我真的没事了。”

“嗯,你说没事就没事,先把粥喝了,凉了就不好了。”谢宴双眸炯炯如同哄孩子般。

初一无奈地瞪了一眼身后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的月云旗,端起粥才喝了两口,却见谢宴一脸如释重负地跪到了灵前,一本正经地伏在地上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由得眸光微闪,竖起耳朵仔细分辨起来。

他自幼在静室中长大,又因为环境特殊,对周遭声响十分警觉,这些年来,耳力比起寻常人也略胜一筹。方才谢宴说的那些话,他凝神之下,竟也听清了几句。

她说:“纪姑姑,您放心,从前是您委曲求全,养他护他,将他教成这么好的儿郎。如今您虽不在了,我却是已经认定这辈子跟定他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不会放手……陪伴他……叫他一辈子都如您教的这般好,不被世事权柄所染,做个善待百姓、清贵温容的好皇帝!”

“阿宴!”初一不由自主地又唤了一声谢宴,待她转头时,上前拉过她的手,在纪蓁的灵前双双跪下。谢宴微怔,但见他神色凝重,不自觉地也跟着他连磕了两个头,才听身畔人轻声道,“接下来,夫妻对拜,便算礼成了,你可愿意?”

谢宴一怔,就连旁边的梁公公和月云旗都睁大了双眸,错愕地看向初一。

“你……”谢宴微微蹙眉,看着初一,良久问道,“你是认真的?”

“此生从来没有哪一时像此刻这般认真过!”初一微微翘起嘴角,“你可愿意?”

“我愿意!”谢宴说着便要弯腰,却被初一伸手拦住,半拥住了她的细腰:“不可,阿宴!”

“朱、元、善!”谢宴恼羞成怒,一把欲推开他,“你拿我当猴子耍吗!”

“我想要的,无非是你的这声愿意。”他伸臂将她拥入怀中,“你心思纯善,想让我娘走得安心,我岂能真的乘人之危?你我成亲,三书六礼,一样都少不得,我们最后这夫妻对拜不仅是要拜给天地星辰看,还要让天下人都能看见!”

谢宴耳朵发烫,隐约听见月云旗的低笑,脸上一片绯红,伸手刚要推开初一,却听他小声道:“人人都只当京城拂光楼的掌柜是月姨,其实,月姨只是在替我娘打理生意。当年我娘发现自己怀孕之后,为了给我们娘儿俩留条后路,拿出全部积蓄,请霍叔叔出宫找到了当时与她一同进京,沦落风尘的同乡月姨买下了拂光楼,做了拂光楼明面上的老板。我娘在经商一道上确有天赋,后来接连盘下拂光楼附近的几家铺子,做了布庄和首饰铺。月姨不放心我们这孤儿寡母在宫中生活,才把云旗打小送去西山寺学武想着以后送进宫来保护我。一年前,西山寺来了个西域番僧,为和西山寺的妙手堂药僧斗技,云旗亲见那番僧服药后气息全无,却在三日之后安然醒来,而服药假死之时毫无破绽。遂惊为天人,将此事告诉月姨。我娘却是留了个心眼,让月姨找到番僧求购药方,那番僧虽不肯透露方子,却以高价卖了一颗秘药给我们,而这药一直便由我娘贴身放置。所以,阿宴,不用担心,我娘她过两日便会安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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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的意思是……蓁嫔娘娘她是假死?”

初一点了点头,谢宴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此刻躺在梓宫中的纪蓁面色惨白,毫无生机。而之前谢宴更是亲自探过,她脉搏全无,心跳全停,连身体的温度都流失殆尽,怎么可能只是假死?

“这么危险的事情,怎可轻易尝试?万一、万一有什么差池怎么办?”谢宴慌了神,跑到灵柩旁,不死心地又去探纪蓁的脉,却被触手冰冷的身体惊得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