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听他提到下药的酒,崔晋脸色顿时灰败下来,捂着被踹的胸口,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怎么不说话了?方才拍太子的马屁不是拍得很欢吗?你现下是刑部郎官了,半年之内连升两级,是不是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心下是不是以为哄好了太子,只怕用不了几天,我这刑部尚书的位子也要让贤了?”唐令铮边说边冷冷笑道,“反正你原先也当了三四年的掌固,明儿起,你就回去继续做你的崔掌固吧!这样太子殿下若真是赏识你,有心提携你的话,还能连升个五级爬到我这刑部尚书的位子上来呢!”说完,唐令铮又冷笑一声,看着还想开口辩驳什么的崔晋,“要是觉得委屈了,你就滚回去让你姐姐再去求求万淙安,看他能不能大发善心,让你进宫当个太监直接伺候他去!”

谢宴躲在树后,看着这两人一个扬长而去,一个咬牙切齿,心中虽觉解气,但更多的是疑惑。

这唐令铮女儿的事如此私密,初一想来应该不知道,但是以初一的性格,应该是很讨厌崔晋这种狗腿奴才才是的。可他刚才不仅当着唐令铮的面对崔晋示好,还赶走唐令铮留下崔晋,让唐令铮颜面无光,难不成……这家伙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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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谢宴倒越发肯定,这就是初一一贯的行事做派了!

只是,他这么做,难道,就为了给她出气?

但如果她方才不是恰好出来帮他添茶又正好看到这一幕,根本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那他岂不是,白白花了这么多心思?

又或者……他并不在意她知不知道他做的这些事,只是不想让她平白被人欺负了?

谢宴默默退回到大堂中,因为崔晋还没来,堂内此时倒没了外人,江同殊见她回来,异常激动地上前道:“宴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来的?我三哥他们呢?怎么能让你卷进这件事里?”

谢宴心绪复杂地看着他:“同殊,江家上上下下都在四处奔走,想找到你们被人诬陷的证据。现下,难得太子主动提出要帮……”

“你怎么这么糊涂?”江同殊急得跺脚,“宴儿我告诉你,事态发展成如何都无所谓,但我决计不同意你为了救我牺牲名节,你懂吗?”

“你说到哪里去了!”谢宴又气又急,“我和他清清白白,哪里就牺牲名节了……况且,太子殿下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谢宴打断了江同殊的话,正色望向他,“同殊,来之前殿下因为担心与他同行对我清誉有损,还特意让我换上宫女服以免被人认出。他是真心想帮江家,你懂吗?”

江同殊愣了愣,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讷讷道:“宴儿你……你……喜欢他?”

谢宴闻言,咬牙点头道:“是,我喜欢他!”

显然没料到谢宴会如此爽快地承认此事,初一也有些讶然地看了她一眼,只不过深沉眸光对上她望向江同殊时的决绝表情,又了然地牵了牵嘴角,绽出一丝苦笑,以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喃喃道:“果然是个小没良心的,竟是半丝念想也不给这傻子留,还要拿我作挡箭牌!”

江同殊却因为谢宴这话整个人几乎瞬间颓然了,难以自制地退后了几步,摇头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从小一处长大,你打小与我最是亲厚,怎么可能说喜欢旁人就喜欢上旁人?!”

“江同殊!”谢宴鼻子微酸,却狠了狠心,低喝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犯浑?眼下最紧要的是你和江世伯都要安安全全、齐齐整整地从刑部大牢里出来。我就算不嫁你,也决计不想看到你们被人构陷残害。你打起精神再撑几日,初一他一定会想到办法给你们平反的!”

“朱元善!”江同殊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初一,“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使了什么阴谋算计,胁迫宴儿?我告诉你,我江家满门忠良,倘若真要因此蒙冤枉死,是时是命,我决不怨天尤人。但你若利用此事来欺负宴儿,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初一点头:“嗯,我若利用此事欺负了她,你做鬼也不要放过我!”

“你……”江同殊觉得自己满挟力道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地憋闷。

谢宴对着江同殊虽然决绝得很,可是初一那句话,却让她心里莫名一阵发酸。

从初见到现在,这人确实从来事事都在替她考量,虽然隐瞒了三年前那件事的确让她很是恼火,但她心里清楚,他大约也没想到,他最初的逗弄之心会演变成后来的情不自禁。事实上,她自己不也没想到,三年以来的魂牵梦萦,最终真的会变成情牵意挂吗?

气氛一时凝固了,谢宴不愿同时面对这两个男人的深沉目光,索性甩下一句“我先回马车,省得一会儿崔晋回来认出我”后便先逃离现场了。而回到马车后,她换回自己的衣服趴在长毛软垫上胡思乱想了半天,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食物的香味钻入鼻间,她一睁眼便见月云旗正把一堆纸袋往矮几上放:“这是老苏记的烧饼,这是肉夹馍,还有这个,这个可厉害了,这是得意楼的烧鸭,可好吃了,还有……”

“嗯!”初一仍是倚在马车壁上,似乎并没有要吃的打算,转头却发现谢宴醒了,不由得笑道,“你这鼻子看来确实有过人之处,方才我们两个上车都没惊动你,倒是现下闻着味儿就醒了!”

谢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条薄毯子,脑袋竟是不知何时枕在初一的腿上了,吓得一骨碌坐直了身子,抚了抚头发,强作镇定道:“可以回去了吗?”说着,随手拿起矮几上的烧饼却被月云旗一把抢过,还愤愤看着她:“我给太子买的!”

“云旗!”初一蹙眉,刚想说什么,月云旗却是老大不情愿道:“我可是跑了两条街,把我打听到的叫得出名号的好吃的都给你找来了,你倒是好歹吃一点吧!你说你这一天多不睡觉,不吃饭,好不容易扔开那本破账册,又生怕她担心江同殊,巴巴地赶着出宫带她来见别的男人……”

月云旗嘴上虽抱怨,却还是挫败地放下手中那堆食物,没好气地推到谢宴面前,冲她瞪眼:“吃吃吃,都给你吃,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丫头!”

谢宴听得心惊,错愕地看向初一:“你这两日……都没吃东西?”

“拿着你给的那本账册研究了两天,还让江三郎连夜抄录了相关账册出来核对过,连觉都没顾得上睡!”月云旗一边说,一边狠狠瞪着谢宴道,“哪像你,能吃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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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旗!”初一这次的声音已经明显带了几分恐吓,“先前跟你说的那些话,都忘了是不是?”

月云旗张了张嘴,末了却是点头道:“成成成,我们回宫,这就回宫!”说完,泄愤般将车帘一扯,闪身避了出去。

谢宴被月云旗一番抢白呛得又气又心疼,只好扭头瞪向初一:“听见没有?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不爱惜,到头来被骂的倒成我了。我请你帮忙是没错,可我几时让你这样不眠不休地查案了?太子殿下若真因此事累出个好歹,民女拿什么赔?”

“我对此案如此上心,也只是想在江家面前取个巧,好教他们欠我个天大的人情,与你无关的!”初一说得云淡风轻,伸手在矮几上那堆纸包里翻了翻,却被谢宴叫住:“你饿了两天,不能吃这些油重的东西。”说着,撩开车帘叫月云旗停了车,自己则下车去转了一圈,再回来时,手里却是捧了碗热乎乎的汤羹。

“这是什么?”

“这叫福寿八宝羹!”谢宴转了转眼珠子,“里面加了米糊、蛋花、萝卜丁……”

“这叫猪血糊!”外面还在驾车的月云旗冷不丁放起了冷箭,“这是咱们京城的下里巴人最常用来垫肚子的杂食。穷人家里没钱吃肉,又不舍得见天地吃大米饭,便想出把最不值钱的猪血和米粥放一块儿煮,加些青菜萝卜骗骗肚子!”

“月云旗!”谢宴气得把碗重重往矮几上一搁,冲着外面道,“有本事停车,咱俩打一架啊!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小心眼儿,知道的他是你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他呢!”

月云旗一听,果然一声长吁拉停马车,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掀起车帘:“来呀,打就打!别说我欺负女人,小爷我先让你三招!”

“谁要你让!”谢宴一撸袖子便真打算冲下去,冷不防纤腰被人一把从身后抱住:“好了,别闹了!”

温热的唇毫无预警地在她后颈处轻刷而过,谢宴腿一软,一屁股坐回到了车上,僵着脖子颤声道:“你、你放手!”

“我先前就和你说过了,云旗,你若真想跟着我,这口没遮拦的习惯改不掉的话,明儿我便让人送你回拂光楼!”初一也不管她,抬眸看向月云旗,语调平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别别别!我闭嘴,我这就闭嘴还不行吗?”月云旗从小到大,最怕的人就是初一,一听他放狠话,基本上就只有认怂的份,当下转身气呼呼地照着马屁股就是一鞭,马车立时又往前疾驰起来。

“你放开我!”谢宴挣了挣,想挣脱身后的钳制,却听初一低低叹了一声:“不放!你没心没肺,我也只好没脸没皮,不然,岂不是还没成亲就被你吃得死死的!”

谢宴磨牙:“那这猪血糊,你到底吃是不吃……”

“你一番心意,我焉敢浪费!”初一说着松开一只手,却是仍旧靠着她伸手想去端那个还冒着热气的粗瓷大碗,结果手一颤,那碗一斜全都倒在了桌上。谢宴错愕望去,却见他额上不知何时已是冷汗涔涔,脸色更是难看得厉害,双唇都失了血色,吓得顿时慌了神:“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妨事!”初一挤了抹笑,“老毛病了,有些胃绞痛,一会儿回宫让尚医局送些药来便成。”

“你浑蛋!”谢宴冲外面疾呼让月云旗找医馆停车,双眼却隐隐泛红,“这种时候了,谁稀罕你来安慰我?怪不得之前便觉你脸色不对,方才在大堂时还见你额上有汗,敢情你从一开始就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