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初一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和黯然,脸上却还维持着客气的微笑:“这却可惜了,如此好茶找不到好盏相配……”

“这么点事也值当殿下忧心?”万心凤急切之中透着几丝得意道,“若说茶具,贵妃娘娘那儿要什么样的没有啊?便是没有,我也可以让人回去取上一套!倒是殿下……”她微顿了顿,似是有些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殿下记得明日按时赴约,切莫迟到!”

“万姑娘放心,如此好茶,若然错失岂不扼腕?”初一说完,起身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姑娘回去只管告诉贵妃娘娘,本宫一定如期而至,届时少不得还要厚颜叫娘娘割爱,将这传说中的珍品茶叶也留些给本宫的!”

万心凤虽然有些不想离开,但也不好赖着不走。直至初一将她送到了殿外,嘱咐梁公公帮自己送客时,她才下定决心般伸手拦住初一:“殿下若是喜欢这彭城新茶,纵是再珍贵,心凤也能替殿下争来一些的。殿下犯不着去求我姑母,明晚我便让人送到东华宫来!”

初一微愣了愣,刚想解释什么,却见万心凤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眼睛,接着道:“殿下对谢家阿宴高看一眼,心凤无话可说。但殿下若肯与心凤多相处一些时日,必然会发现这世上能帮得上你的女子,不止她谢家阿宴!”说着,颇有几分倨傲地冲他一福身,便转身步下台阶,随侍的两名宫女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初一愣了愣,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是微微挑眉看向梁公公:“梁公公,本宫看起来,很像那种需要靠女人的人?”

“这确不是!”梁公公笑容一敛,望着万心凤渐远的背影,声音里也多出几分鄙夷来,“是有的人天生骨轻却自觉命贵,以为世上人人都和自己一样,要旁人扶持才能站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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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就这几个人可还行?”梁公公叫了四个小太监和四名禁卫军领到初一面前,恭声问道。

初一看了看面前垂首肃立站成一排的几个人:“可以,劳烦公公再派个人出宫去趟刑部,让他们准备一下,就说本宫稍后便到!”

“是!”梁公公极顺口地应承下来,一边让人赶紧备车一边试探道,“殿下,您这早膳还没用呢,要不要先用膳?”

“饿过头了倒也不觉了!”初一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见有人赶着马车过来便急急向马车走去。那几个小太监和四名禁卫军连忙跟了上去,侍候着初一上了马车。

从来没见过初一摆太子谱的月云旗一时有些发愣,问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搞这么大的阵仗去刑部,难道是账册查不出眉目,咱们这是要带人杀到刑部去劫狱不成?”

“带这么几个人杀到刑部能有什么用?”初一乜斜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道,“让你派人留意阿宴的动向,她在家中可曾出门?”

月云旗翻了个白眼道:“我听说,她自打昨儿个回府之后到今天上午都在府上不曾出门。倒是你,为了查核账册,忙得不眠不休的!怕她着急鲁莽,还让我派人盯着她的动向,她可倒好,把事往您身上一推,自个儿像没事人一样回家好吃好睡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初一倦极的神色里多了一抹温柔,嘴角微弯:“我盼着,她这一生因为有了我,都能好吃好睡,无忧无虑!”

月云旗听得直翻白眼:“这么肉麻的话还是你自己留着跟她说吧。话说回来,咱们到底要上刑部干吗?”

初一叹了口气:“江尚书留在江府的账册里罗列了户部现存账本里,这一年以来账面上所有被人挪用贪没的各地贡品和税银的破绽之处。但是,我方才翻看了江三郎拿回来的那些账册,字迹虽然和江尚书自留的那本账册看起来一样,但细节处认真考较就会发现,笔迹确是有人刻意模仿了。显然江尚书查验那些账目的时候被人察觉了。所以有人先下手为强,钻了他个性谨慎的空子,在他还没将此事禀报皇上之前,先让人假造出江尚书贪没账面银两的账本,再到父皇面前倒打了一耙,把罪名都嫁祸到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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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贪没库银之事是真的,只是真正的黑手另有他人?”

初一点头:“这大概也是父皇动了雷霆之怒的原因,那些不见了的库银和贡品一经查验便会发现确实属实。”

月云旗不解道:“找人模仿江尚书的笔迹虽然不难,但是,发现了江尚书的意图后,马上做出那么多假账,再呈到御史台,再送呈皇上面前,起码也要三五天吧?江尚书既然掌握了对方贪没的罪证,为什么还被人抢先了一步?”

初一点头:“有本事在短短数日找到人仿冒江尚书的笔迹精心造出这些账本,再绕过御史台以最快的速度让皇上看到这些账本的人,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万淙安了!”

月云旗咬牙道:“他可是当朝太师,又是万贵妃的嫡亲哥哥……照这么说,江尚书这个黑锅不就背定了?”

初一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那就要看他家的宝贝女儿愿不愿意帮我们一把了!”

“万心凤?”月云旗越听越糊涂,“这事怎么又扯上她了?难不成,你今天见她又是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连珠炮似的问着,初一却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行了,什么都告诉你的话,你这脑袋就会越来越钝。你这么有空,不如好好想想,你那师门独家的金疮药被我拿来了,你下次见你师父时再问他讨要,要寻个什么借口才好?”

“哎?”他话题转得太快,月云旗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带了师门秘药进宫?呃,不对,应该是你什么时候拿了我的药?”

“我小时候爱削树枝雕东西时总伤着手,不是你跟我吹嘘说西山寺的金疮药极好吗?”

“对啊,那是给武僧堂的师兄们用的,因为药材珍贵,所以是本寺秘不外传的圣药……”月云旗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脸错愕道,“不对不对,这不重要,我是在问你要金疮药做什么……啊!你、你不会是要把我师父给我的保命金疮药给谢宴吧?”

初一安慰性地拍了拍月云旗的肩:“你我兄弟一场,阿宴用不了多久就是你嫂子了,届时我们大婚,你也不用准备银两随礼了,这金疮药就先当头礼吧!”

“有没有搞错,她那么点小伤不上药过个十天半月也能痊愈啊!我这药可是本门圣药,一年统共也只制得出十瓶,我师父怕我在宫里行走会有什么防不胜防的情况,才给了我两瓶。其余八瓶也就是寺中最厉害的几位师兄每人能得一瓶的!”

“所以本宫只拿走了你其中一瓶而已!”初一回头冲他眨了眨眼,“你人都是本宫的了,区区一瓶药而已,别小气!”

月云旗顿时憋得满脸通红:“什么叫我人都是你的,是命,我是把命给你了!”

初一见月云旗一脸憨样也不由得哑然失笑,他这一笑,月云旗只觉他那双漆黑瞳里,仿似荡起了炫目星河,又像月光洒满粼粼碧湖,一时竟也忘了争辩。

不多时,马车驶进谢府所在的长青街,谢府门房的家丁远远一看那辆宫中制式的华丽马车后,不等月云旗下车要求通传,便有家仆飞跑着去报信。待马车停在谢家门前时,谢宴已经迎到了门口。

月云旗满脸惊奇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来?”

谢宴撇了撇嘴:“我先前吩咐过他们,这两日若有宫中马车来马上通知我。你主子呢?”

听见她的声音,车帘一动,初一从里面伸出手来:“我扶你吧!”

谢宴拍开他的手,单手一撑,灵巧地跃上了马车:“我堂堂平北将军的女儿,上个马车还要人扶,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初一笑了笑,视线在她受伤的手臂上停了一会儿,因为穿着冬衣,倒也看不出有何不妥,故此也未多问,径自坐回到车厢中去。

马车里燃了个炭炉,虽是过了最冷时节,但气温确实有些低。谢宴一路跑过来虽不觉得冷,但初一还是亲自将炭火拨旺了些,才指了指一旁小几上的一套宫女服:“换身衣服吧,一会儿去到刑部,也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在这儿换?”谢宴讶然,虽说这冬天衣服穿得多,不存在什么春光外泄的危险,可是让她就这么在一个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只是想想就觉得汗颜了。

“不然呢?”初一促狭地看着她,“你想坐到外面去当街换?”

“既然要换衣服,干吗不早让我在府里换好了再出来?”谢宴最是受不了他这种看自己出糗就高兴的表情,愤愤扭头,“我不换!”

“那也好!”初一点头道,“我也巴不得我们俩的关系早点被多些人知道,届时你也只能非我不嫁了!”

谢宴一听,顿时愣在了原地。

她向来性格大大咧咧,平素与江同殊出出入入时,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堂而皇之地跟同龄男子在外面走动,于自己的闺誉是否有损。然而,眼前这个男人,一边执意笃定地说着非卿不娶,一边却还在保护她的清名,显见,他是真的事事在为她考虑。

谢宴心下有些感动,表面却依旧摆着张臭脸。

初一只好讪讪起身,拉开车帘避了出去,车厢里一时便只留了谢宴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