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她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我干吗一直想那家伙的事?不行不行,睡觉睡觉!”说着,她深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将自己沉入黑暗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不断传来熟悉的轻唤,声音的主人还时不时地伸手轻拍她的胳膊。
“你再烦我,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许配给厨房的张二狗!”谢宴不胜其烦地翻了个身,却听得一阵略带歉意的笑声:“奴婢该死,扰了姑娘的清梦了!不过这张二狗,却不知是什么来历?”
谢宴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下是住在灵均殿的客人,叫醒自己的自然不是家里那个聒噪的翠岚,而是漂亮又精乖的云舞。
“是你呀!”谢宴在被子底下翻了个白眼,才无奈地扯下被子,挤出抹尴尬的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才惊呼道,“都这么晚了?!”
“是啊!咱们上上下下可都用过晚膳了,先前柏妃娘娘倒是派了人来让姑娘去用膳,可是奴婢看您睡得香,没敢吵醒您。奴婢方才听见对面穹极轩那边三殿下好像是传膳了。膳房那边都得了柏妃娘娘吩咐,给殿下的酒菜一定不错,不如您代柏妃娘娘去穹极轩尽尽地主之谊陪三殿下用膳?”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娘娘的吩咐?”谢宴疑心自己是睡迷糊了还是在做梦,“要我去陪他吃饭喝酒?”
听谢宴这么一说,云舞连忙摆手:“娘娘自然没有吩咐,是……是奴婢自己觉得,姑娘与三殿下是朋友,三殿下初来乍到,一个人在那边好像也挺孤清的!”
她这么一说,谢宴立时便想到了第一次见初一时的情形,心下一软:“好吧,去就去吧!跟着堂堂三皇子吃饭,怎么着也比吃厨房里的残羹冷炙强!”
“正是,正是!”云舞见她答应,连忙叫人帮着服侍她漱洗更衣后,才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去往穹极轩。
然而刚到穹极轩,谢宴便看见了斜趴在窗边的初一。
他穿了件月白色工笔山水的圆领袍,双手斜垂在窗台上,整个人懒洋洋地枕在手臂上百无聊赖的样子,视线空茫地注视着头顶的夜空,夜风灌进殿内,吹动他身后的暗紫色珠帘,发出一阵轻响。
谢宴脚步不由自主就缓了下来,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见初一这个样子。印象中,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他,他总是腰背挺直、疏淡从容的样子。可是现下,他这种放松得像个寻常少年的模样却是这样孤清绝尘,让她有一瞬的错觉,觉得眼前这人只是月光投映出的一个虚影般,美好又单薄。
“深宫美人夜来,看来我果然是时来运转了!”大约是被脚步声惊动,抬眼看清来人后,初一面带浅笑。
“岂止深宫美人夜来,还有美酒明月盈怀呢!”谢宴指了指自己身后,初一这才发现,几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自谢宴身后鱼贯而入,捧着朱漆托盘往殿中走去,不一会儿工夫,原本还空落落的殿里便飘出了浓浓的肉香,满桌佳肴伴着温烫酒液的香味直冲入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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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谢姑娘,快入座吧!”云舞跟着小太监进屋摆好杯盘,柔声示意他们入座,又捧起酒盏帮他们各自斟了杯酒,才恭敬退至一旁。
初一含笑入座,先端起杯中的酒闻了闻味道:“听说宫中有种酒名为落桑,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平素宴客之时最常用到,不知道柏妃娘娘为我备的这壶,又是什么好酒?”
云舞闻言,带笑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自在,旋即便恢复如常:“殿下喜欢落桑酒呀?落桑酒娘娘们倒是常喝,只是果酒到底不够醇厚,奴婢还以为殿下和皇上一样,会喜欢烈些的酒呢!”
“云舞姑娘不愧是娘娘身边的人,连皇上喜欢喝什么酒都留意到了!”初一似是有些患得患失般端起酒杯在手中晃了晃,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殿下若是不喜欢烈酒,奴婢这便叫人去换!”云舞说着,连忙抬手叫住那群告退准备离去的送膳小太监,“你们几个,让小顺子公公再送壶落桑酒来!”
“喏!”小太监低声应着便要退出去,初一却急忙摆手:“不必麻烦了,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云舞有些手足无措:“可是……”
“无妨的!我向来滴酒不沾,并不懂酒,只是一时好奇才有此一问的!”初一冲云舞笑得很是温和,“随意惯了,身边骤然多了个姑娘这么端杯斟酒地伺候着,反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谢宴分明看到云舞的脸颊飞起一团红晕,顿觉先前那种钝闷感袭上心头,自进殿以来,初一跟她说的话可是不及跟云舞说的三分之一多,倒显得她的存在有些多余了似的。
思及此,谢宴右手一翻,将面前的酒盏举起一饮而尽:“不就是一壶酒嘛,哪有那么多名堂?”
初一眼光微闪了闪,看着她轻叹了一声:“你呀!”
“怎么?瞧不起我?”谢宴一脸不屑道,“虎父无犬女没听过吗?我爹可是堂堂的平北将军,你觉得本姑娘的酒量不行还是怕我酒品不行?”
“你一个姑娘家的,怎可如此牛饮?”初一说着便要去夺她面前的杯子。
谢宴被他这么一说,倔劲也上来了,将杯子往云舞面前一递:“云舞,给我再来一杯!”
云舞连忙拿起酒壶添酒,谢宴则被刚刚吞下的那酒呛得满喉咙都像被火烧般灼痛,脸上始终是强装着淡然地夹了个虾皇饺咬了一口,囫囵着吞下去,气氛一时便有些僵住了。
吃了一会儿,谢宴却发现初一在对面时不时便会看自己几眼,不由得皱眉:“你吃你自己的,老盯着我瞧做什么?”
初一像是有意无意地想激怒她:“我听说,军中儿女不拘小节,喝醉酒后会胡乱抱着人亲,谢姑娘是将门虎女,若真有这种习惯,最好提前告之一声,在下也好有所提防!”
“你……”谢宴气得抄起面前一只鸡腿便朝他砸了过去,“你放屁!谁要抱你亲你!”
鸡腿欢快地在初一胸前留下个硕大的油印后,弹性十足地掉在了他的腿上,云舞一看慌了手脚,拿着手中的帕子便要上去帮忙。初一却微一抬手挡住她递来的帕子:“不必了!进去换身衣裳便是了!”
他起身离席,径自入了内殿,不多时便换了宝蓝色锦缎袍子出来,只是这趟出来时,谢宴的脸已经因为酒劲扩散而泛起酡红。
“她又喝了?”初一皱眉,神色间已经隐隐有了些不悦。
“那倒没有!”云舞连忙摆手,“谢姑娘方才喝得急了些,所以有些上头了……”
“这鸭条海参不错,先吃几口菜!”初一站在桌边不由分说地夹了几筷子菜到谢宴碗中,又端起自己面前还没来得及用过的碗舀了半碗热腾腾的瑶柱鸡丝汤放在她面前,“再喝碗汤,冲冲酒气!”
谢宴仰脸看了看他,有心反驳几句,但一对上他眸中似有温度的光芒,不知为何到嘴边的不满便都化作一句无甚力道的嘟囔:“管得比我娘还宽,方才也不知是谁挑的事!”
初一也不接腔,居高临下地站在那儿,看她乖乖吃了几口菜,又喝了大半碗汤,才坐了下来:“阿宴酒量不行,不如云舞姑娘受累送她先回去吧!”
“可是,殿下还一口饭菜都没用呢!”云舞似是还有些犹豫,毕竟,这一大桌子菜,才刚吃没两口,倘若谢宴一走,留下三殿下在此实在不妥。
“谁稀罕吃你这里的饭菜,要不是看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怕你不习惯,本姑娘现在已经和周公下了三盘棋了!”说着,谢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穹极轩。
“殿下,不如奴婢去请小顺子公公来伺候您用膳,不然柏妃娘娘知道了,定会责怪奴婢等人怠慢了殿下的!”云舞说着,也不管初一答不答应,屈膝向初一告退,便急急追了出去。
待殿里只剩下初一一人时,他才缓缓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旋即拿过酒壶,往自己那身深色衣服上洒了不少,从衣袖到前襟,透明液体隐入衣衫之中,使得那件深色长衫颜色更深了些许,空气中的酒香一时四散浓重。
听得外边隐有脚步声急急奔来,他摇了摇壶中酒液,约莫只剩小半壶,殿外人影闪现,他眸光一冷,唇边笑意却是更浓。
2
“如何?确定他醉死了?”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在穹极轩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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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壶酒喝得一滴不剩,我亲眼见他喝光的!”黑暗中,身穿深蓝色太监服的人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连尖细的声音都异常低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