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禹?”时鹤生听了就知道是傅禹,微微上扬的语气,一副少年意气风发精力十足的样子。
“是我。”傅禹按捺着自己的心情,尽量公事公办道:“成绩出来了,你需要我帮忙整理吗?”
“出来了吗?”时鹤生最近生病,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就没有老师来打扰他,他还真不知道。
傅禹比他还清楚:“出来了。你不想看看吗?”
听他的语气都知道傅禹在期待什么,时鹤生安静了这么好几天,一时也有些寂寞,听到傅禹说话,颇感亲切。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问傅禹:“怎么这么期待啊?等会我帮你问问。”
那边好一阵没吭声,时鹤生等了一会儿,看了看还在通话中的手机,问:“傅禹?”
对面这才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嗯。老师,你也回老家过年了吗?”
“我啊。”时鹤生刚刚才准备出门,他看了一眼外面的阳光明媚,下意识地回答说:“没有。”
“那你在哪儿?学校宿舍楼?”傅禹顿了一下,紧紧追问。
时鹤生顿觉不安,他避开这个话题:“行了,我等会帮你查了发短信给你。我还有事情,先挂了。”
他慌忙切断电话,不让傅禹追问下去。
一个人在宿舍楼过年这种事,多少还是不大光彩,说出去引人可怜。
时鹤生怎么会是让人可怜的人呢?
他一边给同事发消息问成绩,一边继续穿衣服换鞋往外走。今天得早点儿去,不然超市人太多,买回来东西得折半条命。
出了门才觉得天气好是好,但风太大了,时鹤生戴了个口罩,捂着自己慢慢往最近的大型超市去。
等他拖着大包小包回来,刚和门卫打过招呼,就看到公寓楼下站着一个人影。教师公寓是单楼单门单栋,他站得位置实在是显眼。
时鹤生喘着气,浑身发软,站在原地休息,一抬眼就能看到。那人站得太直了,颜色鲜亮的白色外套,黑色的长裤裹着优越的身形站在楼下,定睛瞧着门口。
在时鹤生站定的时候,他抬脚就跑了过来。
时鹤生站在原地,愣愣地被傅禹扑了个满怀,尽管已经轻手轻脚了,但傅禹还是把他撞得要倒下。
那几乎是一个拥抱,等他堪堪站稳后,时鹤生就先发制人地问:“傅禹?你怎么来了?”
“我……”傅禹隔着口罩都能看出来时鹤生的不愉快,他着他脚边的购物袋,连忙就去献殷勤:“我帮你拿上去吧老师。我找你有事儿。”
时鹤生皱着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什么事儿?”
傅禹伸手拎着几个袋子就往里走,一边小声道:“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再说行不行?”
“……”时鹤生眼看着手边只剩了一个装着青菜的小袋子,傅禹一个劲的往楼上蹿,只好喊了一声:“三楼。”
“好嘞。” 傅禹的声音远远地响起。
时鹤生这才慢吞吞往回走。
傅禹一时冲动想见他就跑了过来,等他真正的地坐在时鹤生对面的时候,才凸显出来尴尬和不知所措。
刚刚放假两个星期,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开学了。等见到了人,才发觉,时鹤生比自己记忆中更瘦了,也还是那么好看。
风一吹就能倒的纸片人似的,漂亮易碎。
两张脸颧骨凸出,活像多少天没吃过饭似的,站在那儿整个人软绵绵的。傅禹跑过去,感觉轻轻用力他就会被自己撞倒。轻薄地不像一个成年男人。所以,就算是时鹤生平日里还算温和的表情此刻挂着十分的不悦的表情,对他来说也不算有什么威慑力。
时鹤生并非是想刻意针对傅禹的真心,他只是不愿意做任何有违自己师德的事情,面对傅禹这样过于殷切的举动实在是感觉不到任何的欣喜,只有冒犯。
“老师……”傅禹看他不和自己说话,只好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随便找了个问题:“你查到成绩了吗?”
“等会儿。”时鹤生看了他一眼,也绷不住了,暗自叹了口气,转身去给傅禹倒了杯热水暖手。这才拿出来手机,去查傅禹的成绩。
但毕竟现在是假期,消息不灵通。时鹤生问了同事也只能查到语文的成绩,具体的汇总在班主任那里,傅禹得过两天打电话去问他。
语文成绩依旧是那个样子,刚刚及格,九十多分。时鹤生本身对他也没有抱特别大的期望,不算是失望。
倒是傅禹垂着头认真琢磨了一会儿,甚至拿出手机算了算,他想了一会儿,道:“差不多。”
“嗯?”时鹤生看着时间,已经中午了,得做饭吃饭。他刚起身又坐回去,看着傅禹一脸疑惑:“什么差不多?”
傅禹瞧了他一眼,说:“开学你就知道了。老师,这是你买的年货吗?”
他指了指地上购物袋里那一堆还没归置的东西。
“嗯。”时鹤生点了点头。
“你就吃这些过年?”傅禹有些讶然,觉得这也太少了,他家都是一后备箱一后备箱的往家里拉,时鹤生就吃这么点儿?他也不忍心戳穿,只好道:“要不你去我们家过年吧,我们家很大的。”
“那怎么行!”时鹤生果断拒绝,本想留傅禹吃饭也不想留了。当即就想下逐客令:“你没事儿就回去吧,我下午还很忙。你的成绩出来班主任会通知你的,也不用着急。”
“我家里没人在,不想回去。”傅禹摇了摇头,主动蹲下去把那些袋子拿起来放上桌子:“我帮你干活儿。”
“家里没人?”
傅禹把袋子里的干货和瓶瓶罐罐拿出来,说着:“嗯,我爸妈太忙了。今天还在国外出差,回不来。”
“那过年呢?”
“不知道。”傅禹说着:“反正去年他们也没在家过年。”
傅禹的父母常年不在家,留守儿童让时鹤生这一颗为人师表爱护学生的心又起来了。他看着傅禹垂着头熟练地帮他整理年货的样子,一时又不忍心赶傅禹走了,只好暂时默认了这件事,转身去厨房了。
傅禹和他在小公寓了待了一整个下午,等晚饭和他一起吃了还帮忙洗了碗才心满意足地离开。